……

昊宇卻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白夫人，來這裡搶人，不太厚道吧！”他一隻手攔在趙語淩的面前，視線卻穿過趙語淩，落到她身後的柳井身上。

柳井沒有表态，倔強的移開眼神，心裡卻松了一口氣。

是的，他不想跟着趙語淩走，但是他也沒有留下來的借口。

隻要季未“強行”留下他，他也不是不可以繼續在這裡呆下去，哪怕每天都會見到季未，他也不在意。

意識到自己有這種想法的柳井突然心裡一驚。

僅存的一點理智告訴他這種想法是錯的，他是一個正常人，應該去過正常的生活，于是他開始拼命催眠自己，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不再沉迷于美夢。

……

“季總，難道你想出爾反爾嗎？”趙語淩轉頭看向沙發上的季未，明顯被昊宇的動作刺激到了。

過了好半天，季未這才反應過來趙語淩是在和他說話。

他慢慢垂下眼簾，不再看柳井，說話的聲音無波無瀾：“昊宇，讓開。”

昊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确定嗎？就這樣他們走了?”

季未歎了口氣，慢慢閉上了眼睛，不讓心底的疲憊流露出來半分：“嗯，我确定，讓開吧！”

“……”

縱使昊宇心有不甘，季未的話就擺在那裡，他也不敢再造次，隻好慢吞吞的挪開，讓兩人出去。

“季總這種善良的人将來一定會有福報。”趙語淩說完，帶着柳井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柳井承認，季未說讓趙語淩帶自己走的時候，他的心裡其實是怨他的，但是他知道，他永遠也不會說出來。

季未站在門口，目送兩人離開。

昊宇站在他的身旁，陪他站了很久，久到天邊依稀泛起魚肚白，季未依舊沒動。

昊宇也不催，默默陪他站着。

好久以後，季未才輕輕出聲，但聲音明顯沙啞了許多，顯然是在壓抑着什麼：“把他的東西收拾一下，找個時間，全送到白夫人那裡去。”

昊宇不解道：“那不是你準備的嗎？為什麼要送過去給他?”

“他太挑了，肯定會不習慣，又不好意思說出來……”

昊宇聽完，火氣“蹭”的一下，上來了，沖季未大喊道：“你到底圖什麼啊，剛才他在的時候不攔着，現在又舍不得他走了，腦子被驢踢了吧！”

“你不會明白的，他想跟着白夫人走，我沒有任何理由留下他。”

“之前為了他，不惜和白宇趙震勳翻臉的是你吧！這會兒倒需要理由了，假不假啊你，不就是為了讓自己心裡好受點嗎？”昊宇沒好氣道。

“白夫人曾經教過我，她是我的老師，于情于理，我都不能駁她的面子，更何況是柳井自己想走……”

此言一出，昊宇傻眼了。

衆所周知，季未從來沒有上過一天學。

他15歲那年與昊宇一道進入長青公館，由于他更聰明果斷，程景便在兩人當中挑中了他，想好好栽培，将來為自己所用。

不曾想，帶在身邊一段時間以後，程景這才發現，季未根本不認識幾個字。

這也就是為什麼她一遍又一遍的重複那些簡單的金融知識，季未都聽不懂的原因。

一夕之間，季未與昊宇的身份對調，程景栽培的對象變成了昊宇，而季未則是轉到幕後，替程景做着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然而，4年以後，本該在黑暗裡摸爬滾打一輩子的季未突然搖身一變，變成了程景最引以為傲的下屬之一。

那年，他19歲。

誰也不知道，4年的時間裡，他是怎麼做到脫胎換骨的。

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的他性格與行為舉止的轉變

剛去長青公館的時候，昊宇有幸接觸過年少的季未。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那時候的季未，昊宇隻能想到“怪胎”，因為他實在是太怪了，怪得完全不像是一個正常人。

正常人的思維永遠無法揣度他，比如他睡覺從來不睡床，而是睡在地闆上；吃飯的時候永遠不夾菜；永遠沉默寡言，以至于所有人都和他親近不起來；能用暴力解決就盡量用暴力解決，絕不拖泥帶水……

那時候的季未，活脫脫一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厲鬼，所有人都怕他，不僅僅是因為他性格怪異，更是因為他的手段血腥殘暴，讓人聞之色變。

……

四年後，他再見他，是在一次内部員工大會上。

就是那一次，他徹底認識到，眼前的季未已經不再是那個人類社會裡的怪物了。

那天的程景興緻高昂，興沖沖的把俨然一副精英做派的季未拉到衆人面前，向大家隆重介紹。

驕傲的口吻，自豪的語氣，無不彰顯着她對季未的厚愛，這也意味着季未從此遠離幕後，不再是藏匿于黑暗中的行者。

這樣的待遇，是昊宇從來沒有得到過的。

後來，程景徹底放任“半路出家”的季未，任由他在長青公館裡一展身手，也不管季未的到來會不會打破長青公館那岌岌可危的平衡。

她的意思很明顯，勝者為王，她隻讓強者。

曾經野性張揚的季未突然斂住了鋒芒，竟讓昊宇有些不習慣。

少年心性大概就是這樣，一旦出現了一個能與自己匹敵的競争對手，便會不顧一切與之厮殺，哪怕會因此頭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何況那時候的昊宇是有些傲氣在身上的。

他跟着程景的這幾年裡，不說學到她的全部，至少也掌握了大半精髓，對付一個在幕後呆了這麼久的人而已，他自認為遊刃有餘。

程景也不管昊宇與季未之間的明争和暗鬥，盡管兩人鬧得不可開交，還一度驚擾到了警方，她也沒出手調過停。

也許程景有過私心，想讓他們倆因此決裂，最好誰也不服誰，這樣他們就能和自己一條心，因為他們彼此之間一旦有了罅隙，就再也不會想着抱團了。

……

一年以後，季未在這場屬于他們兩個的比試裡勝出，并讓程景看到了他的真正價值。

昊宇這才認清了現實，盡管驕傲如他，此刻結果擺在面前，他也不得不承認，他就是比不過季未。

在這一年裡，他越是靠近季未，越覺得季未神秘莫測，以至于他自己也會不經意間被他吸引，向他靠近。

強大的内心，張弛有度的敲打，有條不紊的計劃和永遠清醒的頭腦，讓半路出家的季未一路扶搖直上，打得昊宇與一衆高管措手不及。

昊宇自知不敵他，從此，他甘願屈于季未身後，成為季未最後的底牌。

……

昊宇愣了一下，随即才反應過來趙語淩對季未的重要性。

他喃喃自語道：“難怪你能脫胎換骨，原來竟是因為她……”

季未沒出聲，卻也沒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