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嗎?”季未漫不經心的開口問道,似乎并沒有對此抱有太大期待。他彈了彈煙灰,站在中間那人立馬伸手接住掉落的碎屑,神色恭敬得不像話。
“找到了,隻是……”開口說話的那人支支吾吾的,時不時擡頭偷看一眼衣冠不整的季未,眼神飄忽不定。
“隻是什麼……”季未不耐煩了,臉上的表情難免有些捉摸不透。
眼看季未不對勁了,那人連忙開口,生怕季未發火:“我們在趙公子房裡找到很多您以前的照片,還有一些關于您的畫作……和物品……”說到最後,那人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也埋得越來越低。
自從他們發現那些東西以後,再也不敢直視趙銀川和季未了。
“什麼時候的?還有照片上的内容是什麼?”盡管心裡隐隐有了猜測,季未還是問出了口,生怕會遺漏半分。
三人面面相觑,支支吾吾的,就是不敢看季未,也不敢回答他的話。
“都聾了嗎?”季未面無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三人,神色不善。
中間那人咬了咬牙,顧不上揣摩季未的心思了,一股腦全都說了出來:“從您進入孤兒院開始,每個時期的照片都有。至于内容的話……我隻能說,要是那些東西流傳出去,恐怕會對您的聲譽造成不好的影響。”
說到這裡,季未就是再蠢,此刻也該反應過來那東西到底是什麼了:“東西呢?現在在哪裡?”
“已經被昊總帶走了。”
季未松了口氣,突然又有些心累。他不想讓面前的三人看穿自己的心事,隻好朝他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三人如臨大赦,擡腳就要走。
“等等!”季未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叫住他們。
聽到季未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的那一瞬間,三人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個個面露驚恐,猶豫着把頭轉過去,卻不敢看季未。
季未掐滅了手裡的煙,随口警告道:“要是這件事情傳出去了,我隻當是你們的嘴不夠嚴,聽懂了麼?”
“您放心,我們一定守口如瓶。”
得到三人保證後,季未這才滿意,朝他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一時間,萬籁俱寂,黑影婆娑,月光打在季未身上,投下大片陰影,顯得他孤傲又脆弱。
巨大的孤獨感張牙舞爪地向季未撲來,叫嚣着要把他撕碎。他靜靜站在那裡,一根接一根地抽煙,面容雖平靜,手卻微微地發着抖,顯然是被剛才那人的話影響到了。
趙銀川回來了。
他顯然喝了不少酒,整個人像是剛從酒精裡撈出來一樣,渾身上下充斥着酒氣,混雜着淡淡的香水味,使得兩種氣味都不那麼明顯。
他沒開燈,而是憑着記憶在黑暗裡摸索,直到上了樓,這才發現季未的身影。
季未倚靠在走廊的牆上,自顧自抽着手裡的煙,隻是淡淡地瞥了趙銀川一眼,就移開了視線,仿佛眼前的趙銀川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而自己,才是這個家真正的主人。
在趙銀川的印象中,季未特别讨厭煙味,每每聞到,都會下意識地皺眉并遠離,更别說主動抽煙了。
不知不覺中,被酒精麻痹的他緩緩走向季未,朝季未伸出手,想要奪走季未手中還未燃盡的煙。
就在趙銀川即将靠近的時候,季未不動聲色的後退一步,卻不理他,也沒看他,而是主動把手裡的煙掐了。
趙銀川見狀,主動攤開手掌,示意季未可以把煙頭扔在他手裡。季未也不和他客氣,直接将煙頭輕輕彈落在趙銀川的手心中。
随後,季未沒有多說什麼,繼續倚靠在走廊的牆上,仿佛剛才的小動作并沒有打破他内心的平靜。而趙銀川則默默地收起手,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但誰也沒有打破這種沉默,彼此間都保持着一種不言而喻的默契。
自從多年前趙銀川的秘密被季未撞破以後,他們的交流減少了,動作也變得更為謹慎,平時相處更是能避則避,哪裡還有原來的融洽和諧。季未的内心則是毫不掩飾地豎起一堵高牆,把面前這個叫趙銀川的人隔絕在外。
自覺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趙銀川按捺住内心深處的狂喜,深吸一口氣,故意裝作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榷言,你怎麼來了?”
“來看柳井。”季未言簡意赅,心裡那根弦卻在聽到“榷言”兩個字後突然緊繃起來,喜怒卻不形于色,看起來與平時無異。
自從邕甯孤兒院事發以來,整整十年了。在這十年期間,除了趙銀川,再也沒有人會叫他“季榷言”,好似他生來就叫季未——那個有幸被程景收養,最後卻叛逃長青公館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