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室寂靜,
良久,杜恒之混不吝地樣子上前轉圈打量江渡。
頭發高高束起接近腰部,寬肩窄腰,眼若流星,白皙的皮膚不覺女氣,反倒更覺他清俊,正是十七十八的好年紀。
杜恒之玩笑道:“你我都是男子我怎能娶你?”他嘴裡說着拒絕的話,眼神卻是那麼不正經。
本來以為兒子要變好的杜夫人緊忙說:“你怪愛玩笑,你剛剛說那話還沒問過宋姑娘的意思。”
話題中心一下子轉移。
宋願清咳,“我嫁過人了。”
此話一處杜夫人頗為遺憾搖頭,真真是可惜了。
如今的世道怪事頻發,捉妖師出山後地位斐然,聖上禮遇,若是能得一位會捉妖的兒媳于杜府來說也是助力。
眼前現場的一位既然已經許過人家了,杜夫人開口:“是我們思慮不周了。”
杜恒之走進内室拿起桌上的糕點咬了一口,“那就做我第二十房小妾如何,反正總不會虧待你。”
話裡話外都沒想過宋願的意願。
此話一出驚的杜夫人行禮道歉,不論宋願出身如何正經人家的姑娘哪有做妾的,更何況人家昨夜才救了他一命。
又是那股寒飕飕的涼意,看着窗外陽光明媚的天,杜恒之心道自己身體真是越來越差了。
氣氛瞬間跌倒冰點,杜恒之自顧自地離開,杜夫人也沒臉再留隻囑咐江渡安心養病。
江渡:“娶鬼做小,真不怕晚上起來自己被吸幹。”
宋願癱倒在床上,方才杜恒之對她的輕慢确實讓她不高興,但轉念一想杜恒之遲早會被收拾。
她眼尖的看見小金蛇遊曳身體鑽進杜恒之衣服裡跟着他出去了。
“你的蛇丢了。”
江渡慢悠悠地撫摸右邊的蛇,說道:“左邊喜歡吸食惡念,聞見味道就跟着去了,索性它自己會回來,不管他。”
他這麼說宋願就懂了。
最初在湖邊看見杜恒之的時候他們能看見杜恒之渾身的黑氣,這人不知道做了多少惡事。
宋願從被子裡擡起頭,“那隻是不是叫右邊。”
江渡不可置否。
真是奇怪的名字。
“是我祖先起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過很好聽就是了。”
三個小丫鬟前來在門外說道:“宋姑娘,公子叫我們帶您去晚雲堂住下。”
江渡望向躺在床上的人,“你要是不想去,我就帶你出去。”
宋願起身,“走吧,離得近興許還能查的快點。”
她剛一應下,這群小丫鬟就手腳麻利地行李打包好——雖然就一個小包袱。
晚雲堂很大,比宋願住的秋水山居還大得多,到了之後隻有幫她拎包袱的小丫鬟還在前面帶路。
小丫鬟說:“姨娘們都住在裡面,宋姑娘的房間在最裡面。”她看江渡準備往裡走,提醒:“公子留步。”
男子進内宅已是不妥,不能再讓他進去。
宋願使了個眼色,江渡會意。
從外面看來挺大的院子進去就不是那麼大。
一排排的屋子都上了鎖,沒上鎖的屋子前面的空地都三三兩兩的坐着人玩耍說笑,手裡的扇子還時不時點向宋願。
宋願估摸着加上丫鬟這裡住着的也就十來号人,“其他姨娘呢?”
丫鬟回她:“有幾位姨娘染病被挪去莊上了,對了,您旁邊住着的丹秋姨娘她前些日子說是被鬼吓到了得了瘋病,小心沖撞了您。”
“到了。”
最裡面的屋子沒有一點陽光,恰恰是她喜歡的。
兩個房間緊挨着,兩道之間也就幾步的距離。
從白天直至黃昏旁邊屋子的響聲沒斷過,一會是瓷器被砸一會是重物落地。
宋願穿牆而過看着這個瘋癫的女人。
她癡癡地笑着,涎水打濕了衣領,頭發完全散開,再往下看是微微隆起的小腹,正如丫鬟說的,她有孕剛過三月。
這個叫做丹秋的姨娘不錯眼地盯着宋願,怪笑:“杜清死啦,杜清死啦。”
宋願與她面對面,“你認識杜清?”
丹秋面色一扭又痛哭起來,“杜清的項圈不見了,我幫她找。”
宋願輕聲哄她:“丹秋,你知道杜清住在那裡對不對,告訴我。”
丹秋一遍又一遍的重複——
桃花樹。
丫鬟來報杜恒之今晚突然暈了過去,杜夫人急昏了頭,妾室們樂得自在早早熄燈休息或是找要好的說話。
*
江渡再三确認:“桃花樹,你當真确定是這?”
宋願收好桌上的圖紙,“千真萬确。”
兩人趁夜進了杜清的屋子,雖然白天也能行動但總歸人多眼雜。
江渡擡手,掌心的火苗向四處飛去漂浮在空中照亮。
許久沒人來打掃早就布滿灰塵根本無從查起。
宋願找了張椅子坐下,“今夜估計是白跑一趟了。”
江渡坐在對面,“無事,今夜沒有明日後日總能從活人嘴裡知道。”
兩人簡單疏離了一下手上的信息,認為杜清之死絕對不是意外。
其一,杜清實際死亡的時間是一年前,但是據金魚眼說她是前年墜入河裡死的。
其二,杜清丢失的一魄目前為止無論在杜府還是河附近都沒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