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暮言卿在醒來時,已到了正午時分。
宿鬼坐在榻邊,退讓了一步道:“阿卿的要求我隻能答應一半,隻不過凡事皆有代價,阿卿又要用什麼來作為交換呢?”
暮言卿喉嚨幹澀發痛,“你還想要什麼……”
宿鬼輕笑未答,手指隻是逐步移向了少年的心口處,隔着一層錦被,仿佛也能感受到那從胸腔之中傳來的鮮活跳動。
暮言卿靜靜地看着他。
空氣頓默了一小會兒。
“罷了……”
宿鬼收回手,緩緩起身離榻說道:“現下阿卿暫時還拿不出我想要的東西來……”
暮言卿的睫羽一顫。
于不遠處,宿鬼輕柔的聲線傳來,“我想着,紅色應該會很襯阿卿的,阿卿會願意嗎?”
暮言卿睫羽微垂,平靜的反問道:“我并沒有選擇的資格,不是嗎?”
宿鬼端着一盞溫茶返回,扶着他坐起,緊接着将茶水遞上,“阿卿也不想我弄疼你,不是嗎?”
“若是阿卿自願的話,我下手時總會輕一些的……”
“……”
茶盞貼在唇畔,暮言卿的眼睫又垂下了一分,他低頭喝了一口微熱的茶水。
“我自願就是了。”
反正他也拿不出什麼東西來交換,他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還不是由宿鬼說了算。
還不是任由宿鬼予取予求?
茶水漸漸見底,宿鬼輕笑了一聲,話語中也帶着笑意的說道:“阿卿,以後都穿紅色的衣裳吧,阿卿穿着肯定會很好看的。”
衣服而已,暮言卿倒覺得沒什麼,于是也就點頭同意了。
微涼的氣息覆蓋而下,宿鬼撤下了茶盞,唇邊又是一笑,他緩緩轉了轉茶盞,語氣平靜直訴。
“我比較貪心,阿卿要付出的可不止這一點,阿卿就不在考慮考慮了嗎?”
“無所謂。”
也确實如此。
隻要宿鬼想要,他就沒法反抗。
“……”
此話不知是觸到了何處的逆鱗,宿鬼一時間沉默了下來,半響,他才半笑不笑的說道:“那好,那阿卿就穿給我看吧,就隻穿一件。”
“?!!”
暮言卿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後瞳孔微縮,手指不自覺的緊握而起。
顯然是沒想到宿鬼會這樣要求,這段話聽得讓他頭皮發麻,渾身寒意四起。
宿鬼話裡的暗示不言而喻,甚至無隐晦可言,這等無恥的要求宿鬼也提得出來,他就不覺得羞恥嗎?!
暮言卿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無恥,龌龊。”
“阿卿說什麼就是什麼。”
宿鬼淡然受之,随後蜻蜓點水一般的吻了下他的額頭,“這是阿卿自願的,我也不想強迫阿卿,所以,阿卿你可要聽話啊……”
不想強迫他?
這話實在是可笑。
“咳咳,咳咳咳咳……”暮言卿情急之下,氣沒喘過來,直接咳了起來。
放下茶盞,宿鬼拍着他的背為其順氣,又給他仔細将暖被拈好,以免有冷風鑽入。
他半逼半哄道:“無論阿卿願或不願,結果都不會有所更改,既然阿卿提出了要求,那自然便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來。”
“……”
“這天經地義,合情合理。”
“…………”
這也太會胡扯了,暮言卿也從沒見過這麼沒臉沒皮的人,宿鬼真的是太不要臉了。
宿鬼眉眼微斂,逆着光站起,光影罩在他身上的一霎間仿若仙臨,“阿卿别再犯傻了,隻有活着才會有轉機。”
惡鬼蓄謀已久,殘忍掠奪着少年的一切,食髓知味,貪心不已,又怎會就此罷手。
在觸碰到少年的心口之時,惡鬼隻恨自己再一次的心軟,舍不得就此将少年拆骨吞入腹中,與之融為一體。
也舍不得少年就此消亡,既然少年想要希望,那麼他給出一些也無礙。
光影如幻,如此不搭的一幕,暮言卿移開了眸光,不願在看。
之後在無聲響,宿鬼已經離開了,可那一句句的話語仿佛還回蕩在這方寸之地,宛如是條條沉重的枷鎖,把他給死死的鎖在畫牢中。
看了一眼擱在軟榻不遠處的衣裳,那件紅裳折疊整齊,做工精緻,卻也豔得刺眼。
這件衣服看來是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的,估計宿鬼就等着他開口呢,然後在順理成章的提出要求。
暮言卿苦澀的牽動了唇角。
軟硬兼施。
宿鬼還真是好手段啊,都強迫他成這個樣子了,但還是覺得不夠,還要得寸進尺的要求他自願把自己給獻出來。
然而也正如宿鬼所料,他壓根就别無選擇,區别僅僅隻在于:是被逼迫,還是自願。
暮言卿的眼神有些空洞,竟呆呆的,一動不動的看到了向晚時分。
殘陽垂暮,哪怕在負隅頑抗,哪怕在垂死掙紮,終無法避免已定的結局,亦阻止不了黑夜的侵襲。
左右也不過就是束手待縛罷了……
屋内并未掌燈,盈盈月光從镂空的雕花窗傾斜而入,倒為其驅逐了一點暗色。
另一張軟榻上,暮言卿垂着腦袋,不自覺的咬着下唇,雙手緊緊的蜷縮着,身上的确隻穿了一件如血玉般的衣袍,但卻是嚴絲合縫的遮住了肌膚。
軟榻所在的地方離雕窗很近,清晖僅能照到暮言卿的一半身軀之上,因此便出現了明顯的分界線。
少年的皮膚本來就白,現下又有了光照,這就更顯得那雙踩在地上的赤足白到晃眼了,就連那腳趾都近乎是白得發光。
白與黑,清與豔。
紅白相撞所帶來的視覺效果令人驚豔,少年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欲蓋彌彰的意味,格外引人遐想連篇。
宿鬼歸來時便直接走到了榻前,視線也被那雪足吸引了,見少年并未穿鞋,他當即眉間微攏,半蹲半跪下去握起。
“阿卿怎麼不穿鞋?”
暮言卿敷衍道:“……忘了。”
宿鬼握着他的腳踝放到榻上,并不曾有生氣,擡眸見到暮言卿穿着這件紅裳,他眼眸含笑的仔細看了良久。
“要是阿卿在穿上其他的,應該會更加好看。”
聞聽此話,暮言卿心口收緊,“其他的?”
什麼其他的?
難道還有其他的?
難不成之後還有什麼其他的羞辱?
“其他的還在做,還需要一些時日。”宿鬼回答道:“阿卿等着穿就行。”
前幾日他粗略了解了一下,原來嫁衣也各有不同,無論是用料還是刺繡或是做工。
他想來想去也不知道阿卿會喜歡什麼樣的,所以就都選了,等到他與阿卿成親的那一日,再讓阿卿從中挑喜歡的吧。
隻不過,上等的嫁衣制作過程繁瑣,少則幾月,多則幾年,那幾件嫁衣估計得要花上好幾年才能全部做好。
當然,暮言卿是不可能想到嫁衣頭上去的,他忐忑不安的問道:“是、是什麼樣的?”
暮言卿瞬間想到了那種半透不透的紗衣,又或者是某種帶着羞辱意味的衣物。
宿鬼略微思忖了幾秒,怕說出來暮言卿會直接拒絕,甚至還可能會鬧脾氣,所以沒有給出一個準确的答複。
“以後阿卿就知道了。”宿鬼輕撫他柔軟的發絲,接着說道:“到那時阿卿不想穿也得穿。”
暮言卿:“……”
所以,宿鬼所指的到底是什麼?
該不會真的是那種紗衣吧?
如果真是紗衣,那宿鬼可當真是無恥至極,他絕對是不會穿的。
暮言卿指尖微抖,“我不穿。”
宿鬼擡眸而望,看不出喜怒,語調緩而慢的問道:“哪怕阿卿不知道是什麼,阿卿也照樣要拒絕?”
暮言卿默認了,他一字一頓的重複道:“我,不,穿。”
“……”
宿鬼心頭難以遏制地生出了怒火,但又怕吓到他,最終硬生生壓了回去,“總有辦法的,結果不會有所改變……”
如落入到深淵,暮言卿垂着眼簾,無話可說的不在作聲了。
宿鬼把控住少年纖細的小腿,指尖輕撫而過他前些夜所曾光顧過的各處肌膚。
嬌嫩的裡側還留有着數枚泛紅的淺淺牙印,腿彎處的淤痕淺淡了很多,其餘的吻痕也已然不甚明顯了,好似在上難留痕迹一般。
宿鬼對此略有不滿,指上的力道重了些許,“未免也消得太快了些……”
暮言卿屈辱的緊咬唇瓣,臉上神色不明,貌似想要掙紮反抗。
宿鬼低聲道:“阿卿可以拒絕,也可以反抗,隻不過我會把阿卿綁起來。”
“……”
緊接着他被按倒在了軟榻間,暮言卿不願意看到這一幕,選擇擡起手臂擋在了自己眼前。
濕涼的鼻息噴灑而下,宿鬼在少年的肌膚上開始密集落吻,極其緩慢的自小腿吻咬而上,重新加深着那些淡化了的痕迹。
小腿被一點一點擡高,于半空中的足尖在輕輕戰栗抽搐,其上的肌膚豔紅異常,衣袍的下擺随之垂落而下,始終還是沒能遮住下方。
處處暧昧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