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冥冥,夕陽将落。
出了雲天闌之後,暮言卿就直直的朝前走着,一個個蜜餞塞入嘴裡卻是味同嚼蠟,他不敢回頭看一眼,就這樣一步一步地向着城外走去。
餘晖落盡,天色很快便暗了下來,夜空中挂上了一輪朦朦胧胧的彎月,周遭的光暈黯淡混沌。
暮言卿站在離城外僅有一步之遙的地方,然後就止步不動了。
在沒有絕對把握能離開的情況下,他如果真要跑了的話,一但被宿鬼抓到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樣的後果……
可他……
冷風吹起了發絲,暮言卿的雙眸發澀。
須彌,他閉眼了一瞬,轉身按着街道返回。
誰料卻在半路被人給攔了下來,穿着紅白色弟子服的兩名男子擋在了暮言卿的正前方,其中一人是先前無禮的男子。
袁碌笑了笑說道:“我是真心心悅于你的,為何你偏偏就是不領情呢?”
暮言卿:“……”
怕不是有病吧?
暮言卿冷着臉繞開了兩人。
暫時無法離開宿鬼的這個事實已經讓他很煩了,現在又來跟他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在者,他為什麼要領情啊,他自己的性取向是沒有問題的好嗎,真的感覺好煩啊……
而那兩人急步而上,再次攔下了暮言卿。
暮言卿蹙了眉,有些生氣的反駁道:“這跟我又有什麼關系?難不成我就一定要接受?”
“不願做我的道侶還可以做其他的……”袁碌的眼裡昭彰着不懷好意。
“比如——娈寵。”
“别跟這種人廢話了,他一看就是那種給臉不要臉的貨色,也用不着對他好言好語的。”
遠離雲天城的中心,現在四下是寂然無人的情況,暮言卿被迫被圍堵進了暗巷裡頭。
另外一名男子看着少年那清冷精緻的臉蛋,腦子裡已然在急切的臆想着了,這藏在青衣之下的身軀又會是何等美妙的滋味。
暮言卿不斷的往後退着,冷聲警告道:“我勸你們最好是别碰我,否則……”
袁碌徹底暴露出了本性來,目光惡濁的笑着打斷道:“否則會怎麼樣啊?是不是你自己不識擡舉的?”
“否則?否則就主動脫光了服侍我們嗎?”
“……”
“我還好奇呢,這仙修地界你一個俗人是怎麼混進雲天闌的,看你一身青衣莫不是浮夷裡誰人養的娈寵吧,估摸着早就被人給碰過了,細細想來還是我們二人虧了,不過看在你這張臉的份上,我們也就不多計較了。”
“……”
“服侍誰還不都是一樣的,倒不如你就跟了我們兩人,我們保你享盡榮華富貴,讓你每一日都體會那種神魂颠倒的感覺。”
暮言卿有被惡心到,他緊皺着眉頭,語氣冷了不少,“以無恥為榮,惡心至極。”
多次的被果斷回絕,袁碌面子上挂不住了,想他在宗内時,那些外門弟子有誰不巴結他的,又有誰敢這麼拂他的臉面?
他勃然大怒道:“你偏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那就别怪我們下手不知輕重了!!”
兩名男子摩拳擦掌,步步朝其逼近着,暮言卿已是退到了巷子的盡頭了。
“否則,會死。”
沁人心脾般溫潤的嗓音緩緩響起,兩人赫然就瞪大了雙眼,下一秒他們兩人便重重的倒在了地上,沒有了任何生息。
暮言卿不自覺的松了一口氣。
血腥味在周圍一點點的彌漫開來,冷白的月光照在了暮言卿的臉龐之上,讓其仿若就好似神祗一般。
“我不是同阿卿說過,讓阿卿不要亂跑的嗎,也别讓我找不到阿卿,阿卿怎麼就是不聽話呢?”
在月光未能照到的深巷之中,傳入耳畔的語調堪稱是溫柔無比。
“……”
暮言卿的心裡惴惴不安,一時間就沒敢回話,他剛剛就察覺到宿鬼來了,也知道宿鬼肯定是會生氣的。
饒是暮言卿已經快習慣了宿鬼所帶來的恐懼了,可此時此刻還是被吓得心頭一顫。
大概是因為做賊心虛,他有這麼一瞬間起了困獸猶鬥的想法,意圖想要逃跑,什麼都不管的逃走……
暮言卿垂眸注視着那從陰暗處逐漸蔓延至自己腳邊的鮮血,半響過後他才緩慢的啟唇,還是不死心的企圖想要說服宿鬼。
“我不想過你說的那種日子,你就放過我吧,我保證,我保證從今往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了。”
“……”
“宿鬼,你放過我,行不行?”
“…………”
宿鬼隻是說道:“阿卿,不要在做這些無謂的掙紮了,除了到我身邊來,你不會在有其他的選擇。”
暮言卿:“……”
就這樣凝滞了許久,暮言卿靠着牆壁不動也不說話了,擡眸望着那漆黑的巷子裡。
在黑暗中蟄伏已久的惡鬼好似張開了雙手那般的,隻等待着他的束手就擒。
“阿卿來,到我這裡來。”
暮言卿執拗地搖頭,明确了拒絕的态度。
片刻過後,漆黑中傳出了譏諷的笑音,緊接着一隻節骨分明的手伸出。
暮言卿無處可避的,手腕一下子就被扼住了。
在扯、在拽、在拖。
他們之間的距離再不斷的縮減着。
終歸抵不過力量的懸殊,暮言卿由光中脫離,沒入了那足以讓人窒息的黑暗當中,如惡鬼所願的回到了他的懷抱内。
“阿卿,我後悔了……”
暮言卿心下不解,宿鬼後悔什麼?
但,先前的感覺再一次傳來,這回的感觸更加清晰了,暮言卿無法在忽視過去。
宿鬼是在害怕。
比他自己都還要怕。
“今晚我們便回兀戌好不好,兀戌比浮夷大一些,相對的,阿卿也會自由一些。”
看着旁人與阿卿搭話,看着旁人朝阿卿伸手,眼看着旁人還對着阿卿剖明心意,他什麼都做不了,他卻隻能坐在大殿前遠遠的看着……
他就不應該把阿卿帶出來,也不應該讓阿卿接觸到這些外人。
“隻此一回。”宿鬼緊抱着少年,“這些外人往後阿卿都不會在見到了。”
他後悔了。
必須得把阿卿的後路切斷,必須讓阿卿無路可走,唯有這般,他的阿卿才會乖乖的認命。
也得要把阿卿關起來,藏起來,困起來,圈起來,不在許阿卿見任何人。
暮言卿默然了一瞬,“這有什麼區别嗎,你給過我選擇的餘地嗎,最後還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
施暴者溫柔的寬慰道:“沒事的,我會一直陪着阿卿的,我們可以慢慢來,我也舍不得逼阿卿太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