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庭殿内,一行人被關在了牢中。
一位身着破爛紫色弟子服的女弟子坐于地上,哭喪着個臉說道:“嗚嗚嗚嗚,若晚師姐我們是不是就要死在這了?”
旁邊一襲紫衣帶血的女子回答道:“依眼下的情況來說,暫時還不會。”
一名男弟子指着那站在角落裡頭的少年,語氣不善的對其說道:“倘若不是你不識路的亂跑,最後又誤打誤撞的入了兀戌,我們又怎麼會因為找你而被抓住,這下好了吧,就因為你一個人連累了我們全部!”
被指責的少年眼裡已有淚光彌漫,他低下頭怯生生的遮掩,小聲道歉道:“對、對不起,杜沉師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另外一名弟子也沒好氣的說道:“有你的地方可真是夠倒黴的啊!”
杜沉亦是毫不客氣的說道:“你的一句對不起能有什麼用啊?!”
淩若晚鳳眸一沉,厲聲道:“杜沉你閉嘴,如今還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離開此處,而不是一味的指摘同門!”
此話一出,杜沉的心中縱然還有不滿與氣憤,卻也隻能悻悻然的閉了嘴。
而後,一衆弟子皆是愁眉不展的左顧右看着,希望可以找到一絲的逃生之機。
但這間殿牢内除了牆還是牆,且四面都附有靈陣,而他們的修為也隻不過是中等水平,根本就無法逃出這鬼地方。
不遠處傳來的凄厲慘叫聲也從未停歇過,幾乎貫穿了所有人的耳膜,不過多時便又是一聲慘叫,吓得幾名弟子皆是齊齊一抖。
他們隻覺有森冷侵襲而來,瞬息間便籠罩了全身,陰寒的氣息摩擦過骨縫,宛如慢性折磨一般,就是不給予個痛快。
他們不用想也能知道,那會是何等血腥至極的場面!他們是不是必死無疑了?
這時有一男子手執短鞭而來,他身穿着一襲素黑錦袍,面容藏于那漆紅的惡鬼面具之下,瞳孔内還有詭異的暗芒流轉。
男子喉嚨間發出的嗓音低沉悅耳,“還有什麼遺言不如趁早說了吧。”
見來者不善,淩若晚秀眉緊蹙,立即起身擋在了一衆師弟們的身前,“我等并非有意闖入,這位大人可否放我們一條生路。”
話音剛落,一聲驚呼乍起,轉眼隻見那名少年撲倒在了該男子的腳邊!
少年剛一擡起頭便看到了那鬼面之下的綠眸,裡間的冷寂直映入眼簾,他本能害怕地往後縮去,已然被吓得魂不附體,口中也語無倫次了起來。
“我、我、我、我不是,對不起,我……”
身後有結界突現,少年與其他人被分隔了開來,男子緩步走近,随後彎下身用鞭子将少年的下颌擡起。
這副不谙世事的模樣倒是挺合他心意的,多玩一玩也無不可……
淩若晚焦急的大喊出聲,“阮年?!”
男子緩緩說道:“若是你能讨得我高興的話,我可以考慮讓他們死得舒服點,如何?”
“阮年你不要答應他!”
阮年一聽這話就想着師姐她們或許還能夠有一線生機,興許師姐她們都不用葬身在此處了。
阮年頓時便不在往後退縮,甚至雙膝跪在了地上,戰戰兢兢地伸手抓住了男子的一片衣角,半是讨好半是哀求。
“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放了我的師兄和師姐他們,我、我會努力讨你高興的……”
男子充耳不聞,用那沾有血迹的短鞭拍了拍他的小臉,語氣不變道:“你有資格與我讨價還價麼?”
“阮年!”
此時的另一邊,暮言卿在兩人的帶領下,七彎八繞過後終于抵達了刑庭,前方殿宇内所飄散而出的血腥味極度得令人身心難适。
暮言卿指節彎曲,用衣袖掩住了鼻尖,腳下的每一塊磚似乎都受盡了鮮血的侵染,無論在怎麼清洗也無法洗去那些沉澱已久的血漬。
入目便是數多的可怖刑具,依稀還可見有烏黑的血塊凝結在上,空氣中處處彌漫着血腥與腐朽,其中還有一聲接一聲的慘叫在回蕩。
暮言卿表示自己有被吓到,他險些快要忍不住沖出去了,冬瓜也埋頭在臂彎處,并用尾巴将自身給蓋了個嚴嚴實實的。
熙無在一旁說道:“大人還是去殿外吧,不必過于勉強自己。”
“沒事。”緩和了幾秒過後,暮言卿開口問道:“那些弟子在什麼地方。”
熙無轉眸示意,那人連忙回答道:“大人請随屬下來。”
三人向着刑庭内部走去,熙無先行走在了最前方,因此也就先看到了在男子身前瑟瑟發抖的少年以及少年那臉頰上異常睡目的鞭痕。
熙無頓時就皺起了眉頭,語氣不是很自然的說道:“恚惡大人你怎麼會在這裡?”
恚惡停下動作,收回了短鞭,“閑的。”
暮言卿在後方自然也沒錯過這一幕,他的聲線不由得重了點,“讓他們離開。”
十鬼之一的恚惡?
他不是應該待在蠻娈地界裡的嗎,怎麼還跑到兀戌刑庭裡虐待人來了,不免有點太變态了吧,這也能下得去手啊。
恚惡聽言後極輕的笑了一聲,眸中僅是疑惑了一瞬,而後便确定了暮言卿的身份。
畢竟阙懷熙大發雷霆的那一日,他也得知了宿鬼接手了巫傩地界的這件事,聽聞宿鬼是為了這人所以才會插手其中的。
兀戌境内的傳言他也聽了十之八九,想必也不是空穴來風,如今親眼得見,看來宿鬼是真的很重視此人了。
罷了……
恚惡再次蹲下身,觸碰着阮年臉上的鞭痕,看着他那怯懦驚恐的眼神,話語間卻是沒有任何惋惜意味的冰冷。
“好可惜啊,有人來救你了,不過也沒關系,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落到傷口上的力道截然相反,刺痛感不斷傳來,受了一鞭子的阮年也沒敢吭聲,身體早已是抖如篩糠。
恚惡話落後便收回了手,所布的結界也随之消散不見,淩若晚手持長劍,見此便立即拉起阮年将他護在了自己身後。
“熙無你帶他們出來。”暮言卿說完就屏息轉身,先行一步出了刑庭。
後方殿内依稀間還能聽到恚惡的聲音,似笑似哭,重複着一遍又一遍的喜歡,話裡更是癫狂得不正常。
“喜歡……喜歡……喜歡啊……”
暮言卿:“……”
天呐……
好可怕的感覺。
不過多時,熙無便把人都給帶了出來,其中的幾名弟子意識到自己得救了,他們可以免于一死之時激動得差點淚流滿面。
但杜沉的心裡可不太相信,他随即就質問了出聲,“你是真心實意的想要救我們?還是想把我們騙到其他地方去殺!?”
暮言卿默默想道:六境的形象已經這麼的深入人心了嗎,還好他沒有露臉。
熙無聞言眸底一寒,冷聲說道:“不想死的話就趁早閉嘴,若是在敢多說一句便拿你的命來賠罪吧。”
淩若晚很是無語的瞥了杜沉一眼,不得不替其賠禮道:“還望這位大人能夠諒解我這師弟的無禮之處,我代他在此給大人賠罪了。”
對此,暮言卿倒也不是很在意,“沒事,我送你們離開吧。”
由于兀戌境内的地形比較複雜,故而便隻能由熙無在前方帶路了,暮言卿借機了解着地形,也好為以後的逃跑路線做規劃。
一衆弟子陸陸續續地遠離了兀戌的中心地界,暮言卿揉了揉額角,驅散着突襲而來的倦意。
介陵外圍雨水剛過,腳下的地面鋪滿了落葉,陰冷潮濕,樹冠高處更是白霧缥缈,導緻了那為數不多的光線難以穿透而下。
周遭的環境也亦是如此,濕土微腥的氣息飄蕩不止,薄霧缭繞其間,四處灌木叢生,令人難辨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