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珊就站在道場邊,聽盡了這些绯言,無論真假與否,她的心裡左右皆不是滋味。
看着暮言卿走近,虞珊幾步上前迎面而立,語氣急切,“你會聽我的對不對?!”
暮言卿無言以對。
“你為什麼不理我了?”
暮言卿偏了偏身子,直接就繞開了虞珊,“沒什麼好說的。”
虞珊抿了抿唇,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在錯開身時,虞珊還是拉住了暮言卿的衣袖,小聲小氣的哀求道:“你就抽寒軒堂的簽,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
暮言卿側目分了她一眼,擡手拂開了虞珊的手,不發一言的徑直朝着案桌前走去。
在虞珊殷切的注視下,暮言卿避開了寒軒堂的簽,而是抽了一旁霖知堂的簽軸。
虞珊的面色當即立變。
簽筒内的簽軸均為黑檀木,暮言卿随手抽出了一個簽軸,就見漆黑的簽軸下端篆刻着描了金的二字。
杜沉。
暮言卿拿着簽軸到了另一邊,遞了簽軸後在案前報上了自己的别名。
負責記錄的那名弟子立即提筆記下。
第六十一場:紀卿且、杜沉。
在旁的杜沉第一時間就看到了,他一瞬間便計上了心頭,什麼顔面不顔面的一下子就忘了,目光頓時就變得隐隐有些陰毒,其中還夾雜着藐視。
“聽說你是得到了謝晟……師兄的認可才入的宗,到時候可别是個繡花枕頭。”
暮言卿:“……”
不巧了。
他就是一個繡花枕頭。
既已得知了對手是誰,杜沉自然也就不再浪費時間了,他冷哼了一聲就昂首走了,一副勢在必得之姿。
謝晟闫所認可的人?
到時候他們一但清楚的知道了此人不過就是一個繡花枕頭而已,其實在他的手裡就走不過十招,又該會怎麼去看待謝晟闫?
所謂的認可就會變成笑話與徇私!
這人輸的越是難堪,謝晟闫就會越難下台,正好利用此人來挫一下謝晟闫他們的銳氣。
該讓謝晟闫、顔子孑、季雲斐,他們這些弟子也該嘗嘗成為敗家之犬的滋味了!
暮言卿沒有多過的在意他說的話,也并不知道杜沉已存了某些陰險的心思,他隻是覺得這人依稀有些眼熟與不舒服。
微微轉眸一撇,不出意外,虞珊冷臉了,不過暮言卿也不想再去顧及,選擇了避開虞珊從另一邊離場。
多說無益。
虞珊偏要一意孤行,他不想在多作交談了。
虞珊緊咬了下唇,長袖内的十指收攏。
為什麼?
為什麼就是不聽她的?
當晚夜市。
“你們這——”
顔子孑雙掌覆于腦後,漫不經心的瞟了瞟幾人,然後懶洋洋的說道:“老弱病殘的,不老老實實的待在雲幽,還要出來亂晃。”
暮言卿:“……”
“你不也一樣出來亂晃嗎?”在前幾步的暮言卿側首,“也沒見你害怕呀。”
他敢帶陸歸泯出來,那是因為季雲斐與翟罘也一同來了,他們人多勢衆,自然就不用在擔心宋刈會突然殺出了。
聽聞世家那邊局勢動蕩,這回又不知道要有多少世家随之沒落,近乎已是人人自危的局面。
而,反觀顔子孑倒是依舊逍遙自在,不回本家,也不回若瑤,還跟着他們一起逛夜市,看上去一點危機感都沒有。
顔子孑回道:“害怕就能解決問題了嗎?”
那确實。
暮言卿回眸與攤主說道:“麻煩給我多放一些桂花,謝謝。”
不知想到了什麼,顔子孑收斂起了笑意來,低聲說道:“不過我要奉勸你一句,世家之間的事情最好不要沾染,即便是季雲斐與謝晟闫有朝一日遭難了,你也要袖手旁觀。”
暮言卿緘默了一瞬,而後緩緩問道:“在這麼說好歹朋友一場,季師兄也曾幫過我很多次,倘若換作是你的話,你能做到袖手旁觀嗎?”
“或者說……你能接受得了朋友的袖手旁觀嗎?”
“總之,”顔子孑隻是道:“勸你惜命。”
暮言卿沒有回應,擡手接過蜜糖水,付了錢之後垂眸淺淺地抿了一口。
見暮言卿的神色不好,翟罘自後方跟上詢問道:“怎麼了?他是說了什麼嗎?”
暮言卿笑了笑,回答道:“沒事,翟師兄此番回宗是那件先天靈寶找到了嗎?宋刈說出靈寶的下落了嗎?”
翟罘道:“還沒有找到,他也不會說的,此番歸宗隻是回禀一下宗主,明日一早我就會離宗。”
暮言卿與翟罘因為談話而落在了後方,顔子孑進了一旁的餅鋪,陸歸泯與季雲斐則是進了一間傘鋪。
季雲斐有心試探,所以也跟了來,他佯裝看傘,“看道友不過弱冠之年,能在福地之中遇見也是緣分。”
陸歸泯隔着窗紙,看了看外面攤前交談着的兩人,扯唇輕輕一笑,“的确是有緣。”
他唇間帶笑,眸底卻無波無瀾。
“當日出福地時的搭救之恩,若有機會必當湧泉相報。”
季雲斐道:“醫者當懷仁心,不過舉手之勞罷了,不足挂齒。”
兩人左一句右一句,對話卻紋絲不露。
顔子孑進入鋪子時,已經過了一盞茶,他咬了一口剛買來的餡餅說道:“這是要買傘?”
放下了手中的山水墨紙傘,季雲斐回道:“随便看看。”
陸歸泯則緩緩道:“說不定過幾日會有雨,或許可以用到。”
這時店家才遲遲走出,該女子步态婀娜,玉指輕輕撥開了珠簾,便見她懷裡還抱着一方精緻的長匣,“公子還沒有挑中合心意的麼?”
“那麼不防看一看這把玉茗傘吧。”
随後,女子将長匣擱于圓桌之上,用鑰匙打開了上面的纏枝蓮紋鎖,又着玉手把匣子緩緩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