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雨!”喬燼怒極,從旁拿起一根擀面杖便打了過去。
楚流景走進膳堂,看着院中雞飛狗跳的畫面,頗覺有趣地挑了眉。
幾名坐在桌旁的長纓寨人很是習以為常地邊吃着朝食邊看熱鬧,見她二人到來,還好心地騰了個位置。
“兩位快來坐罷,羹湯還熱着,喬燼與淮雨姐且得打一會兒呢。”
楚流景從善如流地行至桌旁坐下,拿出一塊巾帕擦過桌面,而後盛了一碗粉羹遞給身旁人。
“還有些燙,卿娘當心。”
微擡的眸望她一眼,秦知白接過了羹碗。
“多謝。”
坐在一旁的女子見她們這般客套模樣,露出了些驚訝神色:“聽喬燼說昨夜入寨的人中有對夫妻,應當就是你們二人吧?我還從未見過你們這般客氣的夫婦,成婚多久了?”
楚流景笑答:“一月單三日。”
“記得這般清楚?”另一名年歲大些的女子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向秦知白道,“看着有些弱了,能用嗎?”
楚流景一頓。
長纓寨上下幾乎都是牙人手下跑出的奴役,或者被世族欺壓從而落草為寇的強人,因此說話向來想到哪兒說到哪兒,沒什麼遮攔。
而乍然聽到這般葷素不忌的話語,談及的還是與她相關的私房之事,她心下難免有些啼笑皆非。
須臾安靜,她保持着得體神态,方要出言岔開話鋒,卻聽身旁人答:“尚可。”
尚可?
楚流景眼皮一跳,按捺着轉過頭去的沖動,捏緊了手裡的羹碗。
這位靈素神醫平日瞧來疏離淡漠,怎麼竟會接這般不正經的話,實在是令她有些出乎意料……
聽秦知白如此回答,女子點了點頭,“過得去便好。我看這位相公長相幾分女氣,倒比那些五大三粗的男子讨喜許多,身子弱些也不打緊,總歸有你娘子在,家裡便有主心骨。”
楚流景扯出一點笑,“這位娘子說得是,能與卿娘結為連理是我前世修來之福,我定會視若珍寶。”
說着,她拈過一小塊蜂糖糕,神色溫柔地看向身旁人。
“卿娘近來随我四處奔波,定然十分辛勞,不若我服侍卿娘用飯罷?”
秦知白并未言語,隻定定地看着她,清明的眸光淺淡,面上神色瞧不出喜怒。
一旁的女子欣慰地點頭,“倒是個體己的,莫怪能得秦娘子青睐,秦娘子也不好總是冷落着,畢竟夫妻之間還當以和為貴。”
楚流景眼尾勾着笑,遞出的手仍未收回。
不過是扮個溫柔體貼的郎君,對她來說與現下并無差别,隻是要讓眼前人當着他人面吃下她喂的點心,恐怕卻是比施展太素心經還要難上幾分。
她微微揚了眉梢,隻覺得許久未曾這般愉悅過,而下一瞬,傾近前來的身影卻叫她面上笑意一時滞了住。
光影微暗,淡薄的冷香忽而變得明晰,一縷青絲随微垂的頸項滑落,輕輕擦過她腕間,留下微不可查的癢意。
素來孤清的女子略低了首,就着她遞來的蜂糖糕一點點含入口中,素月淡雪般的容顔仍是清冷,與呼吸之間灑在指尖的溫熱形成鮮明對比。
直至本就不大的糕點僅剩了指尖拈着的最後一小塊,那雙沉靜的眸方微微擡起,凝她一眼,便重又坐起了身。
“多謝。”
怔愣半晌,楚流景緩緩收回手,将手中剩下的糕點放于一旁。
許久,輕輕摩挲了一下指尖。
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