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灣那家分店新開業不久，各部門都比較重視這家分店的開業，齊嘉硯開了一天的會，回到家時，已經晚上十點了。

踏上階梯那刻，齊嘉硯舒了口氣，疲憊感卷席，擡手的動作都略顯遲緩，他試圖把衣領上綁着的藍色條紋領帶扯松些。

垂着頭，不知不覺走到了最後幾層階梯，正想繼續往上走時，一雙白皙光潔的腳先闖入眼簾。

齊嘉硯蹙起眉頭，擡眼那刻恰好對上林舒玫的目光。

“怎麼又光着腳？”

林舒玫這個壞習慣，從小到大都改不掉。齊嘉硯不敢厲聲批評她，之前有過一次，他隻是聲音稍微嚴厲了點，就把才八歲的林舒玫吓哭了，所以現在隻好偶爾提醒，但似乎沒什麼用。

齊嘉硯走到二樓，撈起林舒玫的胳膊帶着她走到沙發邊讓她坐下，橘黃色的拖鞋一隻側躺着，一隻鞋尖對着沙發，兩隻拖鞋隔的遠，離沙發也有一段距離。

他俯身拾起拖鞋，回到沙發邊時，林舒玫還乖乖坐在沙發上，兩隻腳跟着鐘聲前後擺動。

“夜晚溫度降了些，室内冷氣又開的低，還是穿上鞋比較好，免得受涼了。”

齊嘉硯一面說着，一面蹲下身，替她把鞋穿上。

林舒玫低頭，劉海壓住眼皮，紮的眼睛有些酸澀，她看着蹲在面前幫她穿鞋的齊嘉硯，溫熱掌心觸碰到腳踝那刻，一絲麻意從上往上走。

“齊嘉硯。”

“嗯？”

齊嘉硯把拖鞋套上她的右腳，沒有起身，盯着她，眸色沉沉。

林舒玫還是第一次這樣直接叫他的名字。

忽然的對視，讓林舒玫頓了頓，腦中不自覺聯想到未眠那夜翻看的每一張照片，照片裡齊嘉硯的模樣與現在眼前人重疊，有些變了又好像沒變。

略顯陰郁的桃花眼、高鼻梁還有那個讓人有咬一口沖動的唇珠……明明什麼都和以前差不多……

等不到林舒玫的下一句，齊嘉硯開口問：“怎麼了？有什麼事嗎？”語氣控制不住的有些急。

“我要什麼你都會給我對嗎？”

林舒玫再三确認：“齊嘉硯，對嗎？”

“嗯。”

簡短一字，擲地有聲。

*

回到卧室，林舒玫盤腿坐在床中央，沒開燈，就這麼對着空氣發呆。

她相信齊嘉硯。

也相信這麼多年的感情。

對。隻要把願望寫在卡片上，再給齊嘉硯，他們感情那麼好，他肯定會答應的。

林舒玫跳下床，顧不着穿鞋走到櫃子前翻找。第一層和第二層都沒有紙和筆，堆滿了零散的雜物，快速拉開最低下的一層，依舊沒有，不過角落裡擺着的用紅皮筋捆紮的藍色方塊讓她的動作緩了下來。

她沒立馬關上抽屜，小心翼翼拿起用紅皮筋捆紮整齊的安全套。

整整有六個那麼多。

解開布滿裂痕的紅皮筋，拿在手裡看了看，每個安全套中間都有一個或兩個細微的小孔。

緊閉眼，再睜開，林舒玫歎了口氣，回憶湧上心頭。

那是她和外婆一起用針紮的。

1.5mm粗的針和0.8mm粗的針換着紮。

當時她才剛過完十歲生日。

吹滅十根彩色的蠟燭，吃完蛋糕後，黃悅英趁着其他人在收拾把她拉到二樓的書房裡。

“小舒想不想要個弟弟或者妹妹啊？”

黃悅英扶着她的雙肩，溫和詢問。

“不想。”

她回答的很快，隻想了三秒。

雖然那時還小，但她也知道，多一個人，就會少一份寵愛。

她說：“那樣哥哥就會去照顧别的小妹妹或者小弟弟，就沒時間照顧小舒了，我不要這樣。”

黃悅英沒多想，隻當是童言無忌，繼續給她洗腦：“多個弟弟妹妹多好啊，有人陪你玩，你哥哥長大了就沒空陪你玩了，而且你想想，爸爸媽媽老了以後，還多個人能夠照顧他們是不是，多子多福……”

十歲的小孩子天真懵懂，想法也容易受到改變，很快林舒玫便被黃悅英說的動搖了。

她乖巧的和信任的外婆來到地下的儲藏間，平日不會有人來這裡。

兩人坐在角落，黃悅英從皮制挎包裡摸出一大卷藍色的小方塊，撕了一般遞給林舒玫。黃悅英用針紮小方塊，她也學着，笨拙地把針紮在小方塊中間，再往下捅。

這個步驟并不難，林舒玫很快便紮完了手中的小方塊，黃悅英還笑着誇她聰明。

“到時候家裡沒人時，你就偷偷跑到爸爸或者媽媽的房間裡，把他們房間裡的小方塊換成這種，外婆相信小舒能做到的，對不對？”

黃悅英留下的囑咐夾雜着命令的語氣，年幼的林舒玫很害怕完成不了這個任務。

小孩子的情緒都是寫在臉上的，齊嘉硯最先發現她的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