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客棧作為榮州最大的居住場所,人流量數不勝數,可偏偏在這樣一份嘈雜的環境中,一個房間内門窗緊閉,隻有屋内微亮的燭火照亮那一方天地。
一滴蠟油滴下,發出滋滋的聲音,幾雙眼睛死死的盯着一個方向。
那個叫王二的人咽了咽口水,本來這個時候是他在樓下小酌的時候,不知怎的一位可愛且溫柔的姑娘邀他去樓上同飲,這他怎麼好拒絕。
可沒想到一進門,就被團團包圍。
此刻他正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他努力的回避注目的視線,雙手微顫的撐着桌子,邊起邊說:“各位,若沒什麼事,在下先……。”
撤———
“等等。”
王二的話沒說完,連身子也沒站穩,就被一雙手給按了下來。
他的内心忐忑到了極點,心中的弦終于崩斷,于是自暴自棄的說:“本人天生普通,雖說自認為自命不凡,但好歹也是勤勤懇懇的良苦人家,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要是在下真的做了什麼事的話,也憑着不知者無罪,從輕發落可好?要是沒有,還請各位行行好,放在下離去吧。”
王二将話一口氣說完,臉上的表情顯得既委屈又真誠。
朝殒生在旁邊聽的倒是無比驚訝。
她以為這世上再沒有比玄泠更能說的人了,可面前這人……,她微微一笑,玄泠随随便便找來的人竟然比她有過之而無不及。
本想看一看其他人的反應,誰知一轉頭卻與一雙眼對視上,在一片燭火照耀的空間中,那眼神顯得格外炙熱,螢火搖曳的星光卻不及那璀璨的明目。
朝殒生微微一滞,那眼神也是,她快速的将頭轉了回去,隻當一切沒有發生過。
可心髒的猛烈跳動卻又讓她不得忽視。
玄無憂隻是無意間看去,卻被一縷笑顔所吸引,他有些挪不開眼睛。
當突然的對視,他的内心狂狷,他本不該如此,卻在她轉頭的瞬間也看向了别處。閉上眼,拳頭緊握,呼吸沉重。
“誰說這個了!”
玄泠的聲音将兩人的思緒拉回。
“給。”
幾顆明亮的石頭滾落在桌面上,王二看的眼睛都直了。
玄泠将手臂搭在王二的肩上說:“我們就是想問你一些事,如果你肯如實相告,那這幾顆凡石就是你的了。”
凡石,仙門内流通交易的貨币。其價值不可估量,不是人間的銀錢所能比,而眼前這些至少是五顆,五顆啊!
王二坐直了身子,問道:“你們到底想要知道什麼啊?”
“賈府,你知道吧。”
“賈府?!”
王二聽完玄澗的話,心頭一震,但還是裝作鎮靜的說:“知道啊。”
“我們想了解一下。”
“這……。”
見王二有些猶豫,玄泠進一步的在他的耳邊提醒道:“你就隻需将賈府内内外外的情況講出來就行,然後…這幾顆凡石可就是你的了。”
王二擡眼左右瞟了瞟,又看向桌子上的那幾顆凡石,心中的來回博弈讓他猶豫不決,最終他還是咬了咬牙,心一橫,輕聲說:“豁出去了。”
玄無憂見王二如此下定決定決心的樣子有些奇怪,于是問道:“難道賈府裡的事是不與人言的嗎?”
王二回道:“倒也不是,照理說賈府那點事全榮州的人知道,隻不過是不想說而已。”
“為什麼?”
“因為晦氣啊!怕惡鬼上身啊!”
晦氣?!
惡鬼?!
衆人一驚,玄澗和玄無憂相視無言,朝殒生低頭不語,唯有玄泠道:“啊?怎麼會這樣?快說,快說!”
她急忙的催促着王二繼續說下去。
“好吧,不過這就要從頭說起了。”
王二繼續說:“大約是五年前吧。
聽我幹爹說,在榮州東邊的鬧市旁有人買了好大一塊地,那塊地位于繁榮地帶,價錢自然也是不便宜。那買了地,不就要蓋宅子了嘛。
可自從動工之後,那宅子過了整整三年才蓋好,之後,就是賈老爺他們搬進來了,也就成了現在的賈府。
而且賈府的生意在榮州就不用說了,可謂是遍地都是。”
“那他就沒有夫人和孩子嗎?”
玄無憂問道。
“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說的。
當初賈老爺剛搬來榮州的時候,攜帶着妻子及其家眷,還有數不清的家産,不可謂是不風光。
賈老爺名叫賈發,其夫人是他的一個遠房親戚的女兒,自小便嫁給了他,還給他生了三個孩子。”
他果然有孩子!
玄澗看了朝殒生一眼,又看向玄無憂,玄無憂點頭颔首,轉而繼續聽。
“這三個孩子呢,分别是大兒子賈财、二兒子賈源、三女兒賈滾滾。”
财—源—滾滾——
“這名字一聽就知道,愛錢嘛。”
玄泠:“但這也太直接了吧。”
“玄泠。”
玄澗使了一個眼色,玄泠立馬捂住嘴。
“确實很直接,但錢誰能不愛呢。繼續說啊,這賈老爺也算是懷中裹财、美眷相擁、兒女雙全了吧。可天不解人意,這剛搬進去第一年,賈夫人卻突然暴斃了。”
暴斃——!
“剛開始沒人在乎,以為隻是天妒紅顔,家庭日子太過美滿造成的。
可誰知在賈夫人出殡之後,等到頭七之時,卻出了怪事。
一陣狂風吹過,本以為是賈夫人回來看看,但突然一位女仆倒地抽搐不已,隻一會兒,那女仆便踉踉跄跄站起,像提線木偶一般。
面色蒼白,眼底泛紅,一雙眼睛空洞無神,扭曲着身子慢慢的向靈位走去,可當她的手碰到靈位的時候,她卻一下把靈位掀翻在地,在場的人都吓呆了。
隻有賈老爺顫顫巍巍的小聲叫了賈夫人的名字,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一雙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賈老爺被憋的滿臉通紅,叫都叫不出來。
老大賈财見情勢不對,立馬吹滅了靈堂裡的所有蠟燭,黑暗中隻聽一個悶聲,微微的月光透進來。
賈老爺在地上捂着脖子喘着粗氣,衆人上前查看,被附身的女仆已不見人影,等過了一會兒,仆人拿着火把趕來,在賈老爺離開的那處地面上,寫着幾個血紅的字「我會回來的」。
老三賈滾滾被當場吓暈,之後便卧床不起,成了個病秧子。
老二賈源以為是母親怪罪,便在賈府内專門建了一座佛堂,日日燒香念佛,從此再不出門。
老大賈财慢慢接過賈老爺手中的産業,時不時外出,不常在榮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