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都‘朝’外,一處樹林裡。
蒙褚拉着朝殒生不知疲倦的跑出十數裡地。
可他們不敢停歇,就怕身後的追兵趕到,但奇怪的是,他們逃出了許久并未見到追兵的身影。
天漸漸黑了下來。
蒙褚見此,想要找一處休息的地方。
他瞧着一言不語的朝殒生,自己下了決定。
青州周邊的一個小鎮。
蒙褚環視着四周,确定沒有危險後,走入一家店内。
在對店内小二幾句交代下,他們終于吃上了長久以來最難以忘懷和下咽的一頓飯。
桌子上隻有寥寥的幾碟素菜,還有兩碗白飯。
蒙褚對着朝殒生道:“吃吧,你也餓了挺久了。雖然有些簡單,但等我們擺脫了現在的困境,一切都會變好的。”
朝殒生盯着桌面,沒有說話。
蒙褚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夾起了一個菜葉放到了朝殒生的碗中。之後又夾了一筷子放在嘴裡,難耐的嚼着。
真苦,蒙褚心道。可就算再苦,他也要咽下去。
他忍住反胃上來的惡心,屏住呼吸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
這時,門口處傳來了掌櫃的叫罵聲。
“走走走!我們這裡沒有吃的給你們!連自己都顧不上了,還要管你們,已經來好幾撥了!你們還真當我是善人啊!”
“求求你,行行好,我們已經三天沒吃過飯了。就一點,一點就行,施舍施舍吧。”
拄着拐杖的白發蒼蒼的老人不斷的懇求着。
她的身邊還有一個瘦小的孩子。
但掌櫃依舊拒絕着他們,“快走!别讓我再說了!我也不想,可這世道,能活一個是一個。天災人禍,又不是我們自己能決定的。快走吧!”
在不斷的催趕聲中,那兩個人失落的離開。
掌櫃在店内轉過身,對着店内的客人笑着說道:“不好意思,打擾各位了,這些天周邊又來了不少的流民,請各位多擔待。”
說完,他屏住神情,又默默無聞的幹起了自己的事。
蒙褚将一切盡收眼底,他無奈的回過頭,突然,他發現朝殒生擡起頭目光注視着門口。
原本死氣沉沉的眼神,終于有了些反應。
朝殒生沉默的看着周圍,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愁容。
他們沒有為了自己可以吃上飯而高興,而是低着頭,思慮着明天吃不上飯了該怎麼辦?
他們沒空去關心别人,因為他們自己就有可能成為流民中的一員。
原來他們說的是真的。
是誰造成了現在的這個局面?
除了天災,還有一個人。她的達達,帝師白重閩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一想到這裡,朝殒生覺得胸口處傳來陣陣刺痛。
為什麼?為什麼不救他們?
為什麼?
啪——!
朝殒生的一雙手拍在了桌面上,她站起身大口的喘息着。
蒙褚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店裡的人也都不明所以的看着這個奇怪的人。
掌櫃一臉慌張的走了過來,問道:“怎麼了客官,是有地方什麼不滿嗎?”
蒙褚率先回答:“沒有,她隻是……。”
叮當一聲響。
一塊凡石被丢在了桌子上。
隻聽朝殒生道:“十斤米糧,做好粥飯,發給流民。”
掌櫃一臉震驚的看着桌上的凡石,但他的手卻未去觸碰。
他小心翼翼道:“這…,不是我不收,但我們這小店内确實沒有十斤的米。”
什麼?!
“客官你有所不知,自從帝師提高賦稅後,各個地方的鑒司就開始大肆的斂财。他們夥同當地的買賣五谷雜糧的商人,提高了價格。那價格連我們都買不起,估計過幾天,小店也要閉門歇業了。”
那掌櫃說完後,身旁的桌上的人也都不斷的附和。
他們的心中像是有無數的怨氣在此刻爆發。
接二連三的話語進入到朝殒生的耳中。
她不堪忍受的聽着他們對于帝師的謾罵。
朝殒生的心開始變得焦灼不已,她抄起桌上的飯,連帶着碗走了出去。
“殒生!”
蒙褚叫道。
“唉,客官!你還沒給錢呢!”
蒙褚将桌上的凡石給了掌櫃,說道:“不用找了。”
掌櫃拿着凡石,呆呆的站在原地。
心道,真是兩個怪人。
朝殒生沖出去,漫無目的的尋找着。
終于,在不遠處的一個草垛旁,她見到了剛才的那兩個人。
那位老人懷抱着瘦小的孩子,似乎是過于的饑餓,他們沉沉的睡着。
朝殒生走了過去,發出了一點動靜,懷中的小孩醒來過來,她害怕的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朝殒生也不想打擾他們,她将手中的碗放在了離他們隻有兩步遠的地方,然後後退而去。
孩子見人離得遠了些,好奇的看向碗裡,等她明白這是什麼時,她興奮的搖了搖身旁的老人。
“奶奶。”
糯糯的聲音清澈見底。
可在幾聲過後,老人依舊沒有反應。
小孩劇烈的搖晃也沒能讓老人的眼睛再次睜開。
彼時,朝殒生像是明白了什麼。
她走上前去,伸手探了探老人的鼻息。
沒有熱度,胸口處的起伏已然消失。
怎麼會?
明明才一會兒而已,怎麼會這樣?
朝殒生脫力的坐在地上,面色蒼白。
她聽着孩子的哭泣,無力的攥着地上的一把稻草,拼命的壓制着心中的悲痛。
要是她早點來就好。
要是她…早點來就好了。
等蒙褚趕來,他看到将自己蜷縮成一團的朝殒生,弱小又無助。
以前強大冷靜的她已經消失不見。
這樣的朝殒生還算是朝殒生嗎?
……
此時,離他們不過五十裡的地方,刀槍劍戟,劇烈對撞的聲響和招招要人性命的打鬥在這裡展開。
玄無憂避開向他面中襲來的劍,他在空中翻轉後落地,銀色長劍的劍頭處深深的嵌在了泥土裡。
他被包圍在十幾人的圍成的圈子裡,因為不斷的打擊和襲擊,他的身上多了好幾道的劃痕。
尤其是肩頭處,那是被巨斧砍傷造成的傷痕,血肉混合着衣物暴露在空氣中,若下手再重些,足以看得見白骨。
即便是多番的打鬥,玄無憂臉上的面具還牢牢的戴着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