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
金文輕聲說道。
“我也是啊！”
“我明明都已經做了這麼多了，我隻是想還靈獸一個幹淨的、無憂無慮的淨土，我有什麼錯？我有什麼錯？”
“你是沒錯。可偏偏你卻拿你同胞的血來鋪路。”
朝殒生回複着金文。
此時的金文依舊通紅着雙眼，“隻是犧牲她一個而已，若是可以，我也願拿我的命來抵。”
“你說的是什麼狗屁話！”
衆人被吓了一跳，陸汐的哥哥沉聲道，“如果隻靠犧牲一隻靈獸就能換來長久和平，如果隻靠犧牲一隻靈獸就能夠與人和諧共處，那麼青主為何不做？人與靈獸百年仇怨，你的這種做法未免也太可笑了。”
“青主？”金文呢喃道，“你…是誰？”
“龍清晏。别的你不需要知道。”
金文自嘲的笑了笑，一開始隻是微弱的聲音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大。
“他這是怎麼了？”陸汐問道。
“應該是接受不了吧。”
朝殒生小聲的回答道。
笑聲慢慢停止，金文眼中含淚，“我放棄了報仇，放棄了作為靈獸的身份，放棄了那一點良知。到頭來卻什麼也沒有。人類、靈獸就像是兩個不可逾越的鴻溝，也許有那麼一天，他們會和平共處，沒有殺戮，沒有死亡。但我始終相信那一天會來的很晚很晚，因為人！隻要人在的一天，靈獸就永無栖息之所，你們說我可笑，說我異想天開，殊不知你們才是始作俑者。”
“我沒錯。”
金文看向衆人，尤其是朝殒生，他恢複成了往日的神色。
“好想有來世啊！若果有來世的話，我就做一縷風、一片葉、一捧水，這樣就不會再有那麼多煩惱了。”
“金文…。”
“你們…懂嗎？”
金文的話讓朝殒生微微一滞，從得知他的經曆、他的無奈、他的執念開始，朝殒生就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他。也許是同情，也許是理解…。
金文低下頭，緩緩的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我做了這麼多，可終究還是一場空。我到底改變了什麼呢？既然改變不了什麼，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不要！”
胸膛的血肉被刺穿，赤金色的血流了出來。随着身體重重倒地，那流淌着血在金文的身下綻放。
朝殒生就這樣看着，看着這一切發生，無能為力。
她擡頭望向天空，突然迷茫了起來，身體的緊繃感消失，那沉重疲乏的身軀逐漸變得輕盈，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直至失去了意識。
太久了，太久了。
朝殒生持續不斷的奔跑着，她知道這是一個夢，可是她卻怎麼也醒不過來。
她猛的摔倒在了地上，突然硬硬的地面變得如同沼澤一般，下面伸出了無數的手抓住了她，她拼命的掙紮，拼命的掙紮，就在淹沒的時候，那如同渾濁的河水變得清晰，一隻強有力的手将她拉了出來。
就在呼吸的一瞬間，朝殒生猛然間醒來大口的喘着粗氣。
遠處陸汐一個人不知道在玩些什麼，滿是笑容，而那個叫龍清晏的，正在一棵樹上躺着小憩。
朝殒生眨了眨眼睛，恢複好氣息，平靜了下來。
“醒了？”
旁邊的聲音問道。
“嗯。”
朝殒生轉過頭，用同樣的語氣說道：“你也醒了？”
“嗯。”
賀楓背靠着樹，說：“情況大緻我都知道了，他也算是個可憐人。”
“他想要做的事本就是難如登天，想法是好的，可方法卻用錯了。”朝殒生用惋惜的神情說道。
賀楓就這樣靜靜地看着朝殒生，輕聲道：“你明白？”
“明白什麼？”
朝殒生轉頭問道。
她疑惑的看着賀楓，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賀楓笑了笑沒有說話，這時朝殒生才注意到，方程和肖肖似乎沒在這裡。
于是她問道：“方大哥和肖肖呢？”
“他們走了，下山去了。”賀楓道，“拿着汐汐給他們的绛仙草。”
“绛仙草？”
“是。沒想到吧，在陸汐的口袋裡竟然會有。聽龍清晏說他們在拿到仙草後就走了，那時我們兩個都在昏迷，所以不告而别，但他們還是囑咐了幾句話。最重要的還是謝謝我們。”
朝殒生可以想象的到方程說這話的樣子，他向來都是謙虛的人。
“我是女的，你好像不驚訝？”
朝殒生挑着眉，看着賀楓說道。
“有什麼可驚訝的，無論是男是女都是人，又不是鬼。”
朝殒生瞧着賀楓這一本正經的樣子，心中嘀咕了一句臭屁。随後就聽到賀楓繼續說道。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嗎？
朝殒生沉思着，原本的打算就是要去祁山調動衛軍殺回‘朝’報仇，可因身旁這人的幾句話讓她打消了念頭。下山之路崎岖坎坷，她有着拼一拼的勇氣，可早已喪失了信心。她要走的路何嘗不是難如登天，但方法究竟是什麼呢？
“我…還想去一趟祁山。”
“為什麼？”賀楓的臉色微變，“為什麼還要去？”
“這個就不需要你管了。”
朝殒生撐着地面起身，身上的傷讓她的動作顯得遲緩，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對着不遠處還在玩耍的陸汐喊道：“汐汐，你知道去幽州的路嗎？”
正在撲着蝴蝶的小人一頓，看着朝殒生開心的說：“姐姐，你醒了！”
“嗯。”
朝殒生點了點頭，陸汐飛快的跑到了她的身邊一蹦一蹦的。
朝殒生輕摁住她，又問了一遍，“去幽州，往哪裡走？”
“幽州？”陸汐的食指點着下巴，像是在仔細思考着如何回答朝殒生。
“她不知道。”
一個聲音從對面樹上傳來，龍清晏飛快的起身跳下，不緩不慢的走到了陸汐的身邊。
“她是個路癡，她怎麼可能會知道，不然也不會丢了。”
“那你知道嗎？”
朝殒生快速的說道。
“你去那裡幹什麼？”
龍清晏眯着眼睛問道。
“你不需要知道，隻管給我帶路就好，或者指個方向。”
“哦。”龍清晏點點頭，“行，知道了。看在你舍命救了我妹妹的份上。”
“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