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玉濁是熱醒的。

他的睡眠有固定的時間，确保每天能睡夠四個時辰，今天早了半個時辰。

天剛亮，玉濁已經不困了。

他完全的被包裹在一團熱意裡，整個人的姿勢也由平躺到在人的懷裡。夢懸緊緊抱着他，手腳同用。

呼……

他長舒一口氣，後悔了昨夜睡一張床。

嘗試喊了人一聲，沒有任何反應。玉濁擡手想把人推開，被強硬的蹭了蹭。

帶着熱意的氣息，臉在蹭他。

夢懸散着墨發，俊秀的一張臉透着松怠，毫無防備的，濃密纖長的睫毛弄的他臉發癢。

他想到了狼群中群狼熟睡時會有的行徑，它們會圍在一起，互相枕着身子或尾巴，下意識的舔舐，親昵。

夢懸原身是狼，許多本性是改不了的。

所以，下次，不能再像昨日與人睡一張床。

“夢懸。”，玉濁見人不醒，抿唇掐了道訣，食指撫上了人的額間。

藍白色的靈力化為一道“念”。

他正要說什麼時，對上一雙倦怠的雙眼，嘴裡的話戛然而止。

一雙極漂亮的眼眸，黑白分明。

近到倒映出他的影子。

這張臉因這一雙眼睛多了幾分乖戾。

“師尊。”，還帶着睡意，夢懸小聲。

“………”

“該起了。”，玉濁提醒。

“好。”

夢懸答應的很快，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又抱着他蹭了蹭。

“………”

整個臉都是熱的……，直到這人離開，玉濁才感覺到熱意驅散，變得涼爽。

他支起身子，發現自己的發帶散了，長發全散開着，有幾分淩亂炸毛。

說來他的睡姿也不雅。玉濁記得清楚，在靜安山的小院，他每日醒來也是衣衫不整，發絲淩亂。

兩個睡姿都不好的人，顯然不适合睡在一起。

玉濁随意挽着發帶，一道熱意滑進他曲着的指節，夢懸在他還沒發現異常時，就用着木梳利落的幫他弄好，末了插上了一枚玉簪。

“好了。”

一時啞口，玉濁隻能點了點頭。

收拾好東西，他們出門時正好撞上兩位弟子上樓。

幾人對視，玉濁認出了來人。

應月眼下浮着黛青色，明顯的困倦，“仙長。”

“昨日沒休息？”

“是，有個孩子一直哭鬧，他的母親神智還不清醒，弟子就幫着照顧了一夜。”

玉濁道：“嗯，一會我再去看看。”

簡短的對話，見人目光還停留着，玉濁颔首下了樓梯。

夢懸像隻尾巴，玉濁走哪跟哪。

客棧内還留有少部分待觀察的居民，多是婦孺，年邁的老者。玉濁大緻看了看，都沒什麼問題，一段時間的修養就可以康複。

半個時辰後，弟子們下了樓，在短暫的告别後，一同回了宗門。

自閉關後，玉濁就沒在宗門走動了。夏日，清玉峰處處可見綠意，蟬鳴，鳥雀，還有陽光。坐落于高處的清玉峰，入目俯瞰，美景環繞。

“玉玄仙長。”

到達時，宗門外早早有人親自接應，他停下腳步，不遠，幾道氣息也很快的逼近了。

“仙長”

“恭賀仙長。”

“恭賀仙長出關。”

“………”

來的人有數位長老，還有一臉笑意的閩南宗主。這陣仗是器物宗内能來的大人物都來了。

玉濁點頭謝過，閩南上前想拍他的肩膀探探修為，手還沒搭上，就被一人擋了個嚴嚴實實。那道身形很好的把人護住，閩南算不上高的身高，視線往上移時很不自在的咳了咳。

初見是在弟子招新，這位天才一戰成名，那時還沒張開的削瘦少年，狠狠的讓宗門驚豔了一把。

閩南那日仿佛見到了另一個玉濁。

天賦極佳，前途無量。

修仙者，誰不喜歡天才呢。他完全是把這人當作了寶，勢必要将其培養成内門強者。隻是這想法很快就泯滅了。

夢懸的性子太特别，除了跟在玉濁身邊，幾乎和院内長老弟子都無牽扯。尋常不光說不上話，更是見不上面。

玉濁閉關後，這人幹脆的不是待在院子，就是消失。最近的一面，還是紡市出現大妖，這人主動提出想去一趟。

此次一行，正逢應月從玄奇觀出來，這兩人天資都不算差，同輩中很是出彩，閩南便想拉近兩人關系，順帶讓人熟悉弟子院，往後也可以帶帶新人。

但……

當下對上那雙眼睛，閩南就覺得冷，這個人還是和三年前沒變，外貌再怎麼變，依舊是那個人。

或許是本體的原因，從不親近外人。

他停頓的手隻得往上摸了摸夢懸的肩膀，讪笑着，“辛苦，都辛苦了……”

閩南自然側身，又拍了拍一旁應月的肩，“你也是。”

沒有回應，三人處于怪異的氛圍。

往日尊師重道有禮的應月此刻也看不出心情如何，一旁夢懸更是面無表情。

閩南重新看向玉濁，好在玉濁自己走了出來。

“紡市除去的妖妖身還在水下，屍骨的妖氣會在半個月後散去，到時可以再派弟子回收屍骸。”

“對，這屍骸還是有些用處的。”

“那先告辭了。”

“嗯？？？”

許久未見了，正常來說不該聚聚嗎？他這做宗主的，還是有很多話想說的。

這師尊和弟子都是一個脾性？

見人要轉身，閩南隻得馬上言簡意赅說道：“近來魔族勢力湧動，出沒頻繁，一會，我讓弟子送些記錄的文字來，仙長有空可以看看。”

修長的身影僵了僵，閩南見人點了點頭，才放下這件事。

魔族勢力擴張，六大仙門都是早早召集強者，器物宗内，玉玄出關，正是宗門必不可少的一份力量。

————

玉濁往回去的路走，腦海裡是閩南剛急着說完的話。在預知未來的夢境中，魔的出現就意味着夢懸的黑化。

現在的狀況，反倒是脫離了夢境。

魔提前出現……

夢懸還沒有黑化……

躲過拜神祭，他活下來，是不是一切就都改變了……

他的修為還有數月的時間提升，要抓緊一切時間修習。

半路，閩南又來了條加密的靈訊，耳邊是唉聲歎氣語重心長的無奈，傳音于耳，内容是讓他多開導夢懸的性子，不要埋沒天賦，讓人多多下山，走動走動。

大概猜到了問題所在。

上山的路走的很慢，玉濁停下時，夢懸在他身後也停了下來。說來還受他影響，“言傳身教”，夢懸的性子明明不是和他一樣沉悶，跟着他倒學了壞習慣。

要做嚴師……

玉濁實在不擅這等事。

閩南應該找一個活潑好動的人才對。

“師尊？？”，夢懸低聲疑慮，眼底注視。自閉關後，這樣的直白的目光就過于頻繁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