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來趟書室。”

“弟子也得看宗主送來的書嗎？”

“不……”，玉濁無奈，他是能嚴肅的勸解還是做些别的？罰跪？？他自己幾乎都不怎麼下山，夢懸真能聽進他說什麼？

閩南丢了個難題給他。

在他看來，下山與否，去不去弟子院，性子該如何，都是夢懸可以自己決定的。

這次除妖，夢懸就自願的下了山。

算了。

玉濁往回走，不再多說。

閩南吩咐送書來的弟子比他們來的要快，大抵是聽了宗門吩咐抄小路跑來的，兩人額間布了不少汗珠。

玉濁接過書，徑直就進了書室。

夢懸依舊是個尾巴，悄無聲息的跟了進來。

玉濁坐在玉案前，夢懸去開了窗透風也坐了下來。

書頁的沙沙聲伴随微風吹過。

書上記錄的是關于六門所知道關于魔族的一切，第一任魔族的誕生，魔族的由來……然後是三年前，詳細的時間記錄，第四任魔主的出現，還有這三年間，魔族勢力都做了些什麼。

搶奪幾大門派的天材地寶，闖了隐月閣，天機閣，鬧出過仙魔相鬥，事情大大小小的都有。

在他閉關後的一個月……第四任魔主……

玉濁知曉在原定的夢中，夢懸繼承了第三任魔主的力量，成了這第四任。

現在，不知何人。

玉濁偏頭時，見人望着自己。

夢懸略顯懶散，他單手撐着臉頰一側，窗外透過的陽光落在他的手背，指尖，和發絲上，映的皮膚通透白皙，他修長的食指微微曲着，一搭沒一搭的輕敲，眼尾有抹好看的很淺的笑。

還是在看着自己。

“………”

從在密林相遇，再之後，每次玉濁回頭，這人都在看他。赤裸，直白。玉濁實在受不了這道目光，太過炙熱，擾亂着他做事的思緒。

“轉過去。”

“哦～”，有些落寞的小情緒，夢懸下落的語調不情不願。

玉濁看着人留下道略帶可憐的背影，夢懸還十分應景的歎了口氣。

“……”

玉濁回頭繼續看書，閩南送來的書有兩本，他想全都看一遍。

書頁翻動，安靜的書房能讓人沉下心。

夢懸的歎息聲不合時宜，玉濁案上那本翻開的書飄了起來，半懸浮在他面前。

“不要亂用術法。”

夢懸道：“師尊讓弟子來書室，就是為了在旁待着？”

玉濁知曉夢懸提的是不久前的對話。

玉濁擡手隔空從背後書架的最上側取了本書，是夢懸現下适合的功法，用作打發。

“師尊陪弟子說話吧。”

玉濁沒應，放下那書在人身側，夢懸話含委屈，“弟子一人在這院子待了許久，師尊回來了，就隻想說說話。”

夢懸在靜安山獨自待了三年。

對一個這般年紀的人，成長為重要的三年，夢懸都是一個人。

夢懸無父無母，是從狼身努力修習成了人形。清玉峰拜師時，這人磕頭拜師，叫了他幾個月的師尊。

這三年，他本該陪在人身邊好好教導的……

玉濁垂了垂眼，選擇合上書，打斷術法，好好與人待會，“說吧。”

夢懸轉身湊近。

窗外陽光正好，室内明亮透光，少年的容顔在靠近時，自然的放大，比遠看着更為精緻，濃密的睫毛下，落下一小片陰影，讓得眼眸顔色更沉。

“師尊……”

玉濁目光淡然，輕應着示意其往下。

“弟子想要一個道侶。”

玉濁臉上變了變，怪異看着，見人臉不紅，心不跳，夢懸道：“畫本說，有了道侶修行就不會覺得無趣。”

“在靜安山覺的無趣？”

是一個人待的太久？

夢懸搖頭，“弟子隻想要一個道侶，在狼群，每一隻狼在成年後都會有一位伴侶，弟子沒有。”

作為一隻狼，夢懸有時說的話需要拐彎抹角的去理解。就如，夢懸曾經提過讓他舔舐毛發，是為了表明認可和獎勵。

該怎麼解釋，很多事他是做不到的。夢懸的潛意識認知裡，似乎把他當作了狼王，當下是在向他讨要一位“伴侶”。

“你……”

玉濁道：“道侶可以有。”

“真的？”

“嗯。”

玉濁不緊不慢又從某個角落取了好幾本書，書本可以教會人近乎所有東西，至少他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經文學識，修習之法，人間情愛……書籍是寶庫，是海洋，可容納世間萬物。

在夢懸入門時，他從弟子院的百寶閣搜羅了不少覺得能用上的書。夢懸到底本體是隻狼，要學的關于人的知識很多，隐秘一點的，還有如何雙修結契。

玉濁沒有跳過無視這一環的打算，既然夢懸現在提了，正好全部都告知。在作為人的這個年歲，這些都是該明白的。

早早學會，不是壞事。

“書？？”

“嗯，你先看完這些。”

“………”，玉案上，分散擺着《修練成人後的一百件大事》，《為人指引大全》，《人間情愛手冊》，《雙修百法》……

夢懸臉色從明媚到暗淡，嘴角明顯僵了僵。

“師尊，書和道侶有什麼關系？”

“這需要你全部學完，學完就懂了。”

夢懸不懂，他想要的是一個道侶，不是一本書。他要的是一同修習陪伴互為親昵的，他想要的隻是師尊。

“弟子不懂。”

玉濁：“先學。”

“若還是不懂……”

玉濁：“不懂便問。”

夢懸啞然，師尊眼裡沒有情欲，純粹的一本正經，沒有給他任何機會。

和前世一樣，不開竅。或者是對他不開竅。

他要再說得直白些，表現得更直接。

“師尊不能做弟子的道侶嗎？”

“……”，沉默持續了有好長時間，在這靜谧的氛圍中，他一顆心莫名懸了起來。

期待人的答話，幻想着好幾種可能。

然後在某一刻，換來了師尊口中的不可。

“為何？”

玉濁道：“你先看完這些書。”

兩人思維不同，玉濁本能的認為夢懸不解人的情愛，剛才是随口一說，想着該如何糾正。

夢懸則是在意着那句不可。

為何不可？

為何不可？！

為何？！！

師尊沒有給予他明确的答複，就告知了他這幾本書。

可他不想看書，在這人拒絕的那刻起，夢懸隻想着怎麼把人叼回自己的“狼窩”，狠狠舔舐，要教導着，讓人變得聽話，心甘情願成為自己的道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