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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懸又看到那個食盒,安靜的擺放在玄雅靜室的玉案桌上。回來時,他嗅見了讨厭的氣息,果然是來了人。
應月的存在礙眼,在水中本該死的人,結果活了下來。前一世中,這人發了瘋,不知所蹤。
這一世……
夢懸打算放一放,師尊已經出關,他手上沾的血越多,事情就會失控。
“夢懸?”
他醒神,看向進來的人。
淺青色的長袍顯得過于長,拖曳在地,墨發垂至小腿,發絲透着未幹的水汽,一張臉白而淨,臉頰帶着淡淡的粉。
視線掃過,師尊常年神色沉靜,白皙的膚色難以染上其他顔色,那抹粉恰到好處。
喉結滾了滾,夢懸指尖攥緊刻入掌心,“弟子,”,他從懷裡拿出張紙,“這是弟子這些年所修的功法。”。
夢懸倒沒忘了這事,怕人起疑,挑挑選選的寫了些合理的。
手拿着紙頁,走近。嗅到的氣息裡,是師尊身上常帶的香囊的香氣,相比于常時,洗浴後的師尊,身上的味道會淡許多。
腦海裡,克制二字不斷浮現,盯着人手接過,夢懸沒有離開。顔巫送來的蠱藏在儲物戒中,他猶豫着要不要讓人吃下。
用了蠱,師尊就做不到抛下自己,無論他是怎樣的人,是魔是人,至少師尊都會離不開他,會需要他,會待在他身邊。
這放在他重生的第一日,是不會有所顧慮。
但現在……
他又在想什麼??
欲望在時間推移下慢慢擴大,單純的蠱的控制,師尊心中會不會恨他?
那書中,不是這麼寫的,師尊說,看完書他就懂了,當下,他不知道自己懂還是不懂。許是書隻看了一半……
“師尊是又要修行?”,見人放下紙頁,去了常打坐的地方。
“嗯。”
近些日子來,師尊出關後反倒比從前更忙于修習,從早到晚,隻要有時間,就是在玄雅靜室。
連着去書室的時間都少了。
像是有什麼在催促着……
見人閉目,盤膝而坐,烏發垂落,夢懸腳下緩緩跨出幾步,他動作輕緩,指節撩過人的一縷發絲,在須臾後松開。悸動的心髒從未停息,未看得見的地方,那顆血紅跳動的心,纏繞上了幾縷黑氣。
入夜色後,夢懸在浴池中,看到了自己的一雙全染黑的雙眸,月光清淺明亮,水中倒影中,他變得有幾分不認識自己。
螢火蟲閃爍的光,仿佛顯得他一直都處于黑暗之中。
前世裡,那空寂,絕望在某一刻占據着他的全身,無盡的黑暗中,到頭的還是黑暗,他如何都逃脫不了。
後頸隐隐灼痛,夢懸胸腔起伏着,那纏在心髒的東西變得越來越緊,直到劍靈叫喊的聲音把他叫醒。
“主上……”,黏糊糊的水團子,扭曲着身體發出啊啊啊的驚恐聲,劃破了這後山的安靜。
受血契影響,夢懸一旦有些許失控,它就會受到感應。三年前吞噬着那樣的力量,不可能全然沒有弊端。曆任屬于魔主的力量都十分強大,縱然再有天賦,本體依舊屬于這萬物之間,身體心智必然會受到摧殘。
那些黑色怪異的粘稠物,此時纏繞上了岸上的劍身,一同波及的還有周圍的畫畫草草,全都半死不活。
同樣屬于“柔軟”的水狀液體,劍靈卻很讨厭這些東西,它扭着身子掙脫,邊跑邊囔。
夢懸眼裡,一把劍磕磕碰碰,上下叫嚣,最終絆倒掉在了泉水中。
眼底的黑氣消散了部分,那些黑色的東西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體。他撈起了那把劍,劍靈口吐白沫,軟趴趴的抱挂在劍柄上。
屠魔劍屠魔,現下卻顯得過于弱小。前世屠殺不斷,劍身從不離血,故而更為強悍。如今……
夢懸抓起了劍,上岸,穿上衣袍,回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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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盞餘下的燈亮起時,夢懸才發覺,門上和窗口都設下了禁法。
這是之前沒有的事。
夢懸在門外站了會,這樣的陣法于他而言不難,指尖一畫即可破陣。
今夜的他,身體難受的厲害,骨骼深處,有酥酥麻麻如螞蟻殘食的痛意,一同如今日的失控,都是自三年前魔淵留下的,每一段時日就會複發。
夢懸進到屋内,房間靜谧無聲。
臨到床邊,他俯下身去嗅熟悉的味道,鼻尖蹭過人的臉頰,頸窩,他幹脆的将人抱在懷裡,手壓着人往自己的身上靠。
欲望會讓人短暫喪失理智,夢懸想起了不久前那一點點浮在臉頰的粉色。
唇點在頸側,臉頰,鼻尖輕碰,他小心翼翼,直到觸碰到那瓣柔軟,搭在人後背的手才漸漸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