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淵臉色陰沉,點點頭,“不錯,剛才我探看過了,确實是黑霧濃重,妖氣沖天。但是具體是什麼狀況,現在還看不清晰,待我布一個陣列,撥開迷霧,看一看這一家人到底有什麼隐秘。”
禮堂内三拜已經完成,石小姐被送入新房,長生與兄長留下應酬賓客。酒宴上觥籌交錯,除了兩家的親朋好友,還有鄉裡鄰居。但是酒過三巡,漸漸地就看到些不尋常的東西。
石家的人除了皮膚顔色普遍不對勁,發青灰色外,他們還不形于色,大喜的日子一個快樂的笑都沒有。而且有一桌,盤中飯菜吃幹淨了,梅辛怡親眼看見一個青灰色臉的小哥,拿起盤子眼也不眨,咔嚓咔嚓地把碟子嚼碎了,吞咽下肚去。
“快點的吧。”梅辛怡隻好跟柳叔催,“讓後廚的何貞快點吧,不然再等一會兒,我怕連賓客都要少幾個了。”
前面的宴席差不多結束了,長生喝了不少,但是他沒有上頭的表現,依然很清醒,步履沉穩地進了新房。石家小姐坐在床邊,鮮紅的蓋頭,昏黃的燈燭,眼前的光景還相當和美。
他走過去,看着石小姐坐着不動,原本以為她睡着了,結果聽見了輕輕的一陣脆裂聲音,才發現她悄悄地低下頭,手裡抓着一顆核桃,正在偷偷地用手指捏碎,然後隔着蓋頭把核桃裡的瓤塞嘴裡。
長生這個瞬間,感覺到的居然是她的可愛,而不是詫異一個小姐為什麼能徒手開核桃。
梅辛怡終于能喘口氣,依着牆,看着滿眼推杯換盞,人間煙火,她沉默着,從人到心沉寂下來。半天仰起頭望着頭頂明月曉星,“真沒想到有一天,我會能過着這樣的日子。”
何貞同樣倚在牆邊,就笑她,“不然你以為員工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天天戰火紛飛?不是山洞裡閉關,尋求大道;就是一劍平九州,互相稱王稱霸?”
梅辛怡想了想,又說:“我以為,你們這樣活了很多個副本,體驗過很多世界的人,大多是看不上這些的。或者說,你們應該沒有什麼世俗的情感了吧?”
何貞回憶了一下,“那種也有的,不過大多數人還是跟我們一樣,掙點數就是上班而已,沒有那麼浪漫也沒有那麼刺激,偶爾可能爾虞我詐一下,大部分時候無聊得可怕。”
梅辛怡皺起眉,“你形容的過去可不無聊,你泡過的男人多不勝數,千帆過盡,吃過見過。這樣還不刺激嗎?”她想了想,又問了個一直想問的問題,“你真的從來沒有動過真心嗎?真的把所有男人都當成是任務目标,隻想着賺點數嗎?”
“唔——”何貞作勢認真思考了一下,“我們做的是任務,不是為了理解他們,也不需要去愛他們。實際上當你真的過盡千帆,你根本就懶得去理解他們了。有的人可以一邊說着愛你,一邊對你挖眼挖腎。有的人白天說着愛你,晚上就宮殿、銀趴、海天盛筵。他們是NPC,但是比我這個員工還神經病,如果每個我都要去理解,那我不是瘋了,就是累死了。”
梅辛怡皺着眉,勉強揣摩了一下她說的,“不可描述沖沖組的任務這麼惡心?那多劃不來呀,還不如轉到龍傲天組呢。”
“不是啊。”何貞搖搖頭,“戰鬥人員總是免不了正面沖突,非得幹幾場大道都磨滅了的戰役不可。但是我們搞顔色組,隻要甜言蜜語騙騙人,或者躺下,痛覺和感知系統一關,随他搞就能掙到點數,嚴格說起來我們更有性價比。”
“你就……從來沒有真情實感過嗎?”
何貞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了個問題:“你為什麼要加入公司,當一個快穿部門的穿越者呢?”
梅辛怡剛要回答,忽然下意識擡頭,看見一抹白光從新房裡飄出來,嗖地一下竄過賽家宅院,被吸走了。
兩個人都感覺到了異樣,各自翻上樓梯屋檐,沖着新房直奔而去。在門口還遇見了同樣感覺不妙的胡靈秋,三個人一起推開門,沖進了屋裡,結果看見長生倒在地上,合卺酒散了一地,他面目冰冷,氣息全無,分明是具屍體的模樣。
好在她們三個都不是人,沒有馬上驚慌,先探了探鼻息,确定長生沒氣了。再去看床上的石施,她的模樣其實頗有幾分清秀,眉眼明麗,氣質端方,就是膚色也冷得發青,動作僵硬地走過來。
“他剛才還是好好的。”石施明顯也很迷惑,打量了半天不得其解。
何貞守在窗邊,撩起簾帳朝外張望了一眼,眉眼有點冷,“魂魄飛到對街的營家了。”
“第一個問題,”梅辛怡的眼光轉了一圈,最後還是落在胡靈秋身上,“他的底細你清楚嗎?他是死是活,是人是鬼?”
“他……”但是胡靈秋同樣莫名其妙,啥也不知道的樣子,“長生是簡郎的親兄弟,肯定是個人呐。不過他……他近來,确實是忽然變得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