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閘門大開,一群人類幼崽在玩遊戲,幾個村民模樣的人背着背簍,扛着鐵質的長鉗,看起來是撿垃圾回來的。很久沒看見這麼平靜安甯的景象了,洛蛳扭過臉盯着看了半天,不敢置信,“她……村長範瑰從什麼時候開始建立這個村莊的?她……她真的純粹是因為好心嗎?”
“十年前她帶着星懷來這裡的,一開始隻有我們三個,後來投奔而來的越來越多,規模也逐漸增加。”
進了前門,裡面的光景也展開了,房屋整齊,田路規整,道路縱橫交錯,都用泥灰夯實過,簡直比東方基地的狀況強多了。
範瑰和星懷早就回來了,她正蹲在一塊小菜地邊,看着新長出來的青苗,不知道在研究什麼。經過的居民全都彬彬有禮地跟她打招呼,俨然是個廣受尊敬的領導者。
潘雅也過去大喇喇地打了聲招呼,“你們跑得真快,中午就到了吧?”
範瑰懶洋洋回答:“我早就叫你别駕那輛破牛車了,你就不能學學開車嗎?”
潘雅又提溜着酒瓶喝了一大口,“我就不,我是個守規矩的人,我不喜歡酒駕。”
範瑰沒奈何瞪了她一眼,剛才那段對話裡的槽口也太多了,都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吐起。
潘雅交了一把零碎晶核出來,終于開始說正事了,“我逛了幾個基地,他們更需要基礎的生存物資,對煙酒茶這一類高端消費品的需求不多,我覺得還是應該增加罐頭和幹糧的加工規模。”
範瑰不太在乎這些,她興趣缺缺,隻是一副遊戲的态度,“你看着辦吧,你是負責加工模塊的人,我不管這些。”
潘雅轉身要走,洛蛳悄聲跟在她身後,忽然聽到身後一聲,“你留下。”
洛蛳腳底一頓,站住了,小心翼翼轉過身看着蹲在地上的範瑰。經過了昨晚,看起來她是真的完全沒認出自己,這也很正常,畢竟幾十年過去了,誰能記得當時有過幾面之緣的人呢?洛蛳學着她的姿勢,蹲在她身邊,一起默默盯着地上那顆青苗。
“你喜歡這個地方嗎?”
“當然喜歡,這裡是我見過最好的基地了。”洛蛳說出的是實話,不需要編輯思考,徑直就說出來了。
範瑰點點頭,“那就留下來吧,加入我的小隊怎麼樣?”
洛蛳有點納悶,“我已經答應潘雅大嬸留下來了呀。”
範瑰的眼光略向遠處,表情平靜,但是話是對着洛蛳說的,“跟着那兩個逗比沒有前途的,不如跟着我吧,我會組建起一個全新的小隊,就需要你這樣的戰鬥力。”
洛蛳宕機了半天,外表看起來是傻了,其實腦袋裡正在警報大作。
“你、你什麼時候……難道昨晚你就認出來了?”
範瑰終于轉過臉,看着她,眼珠上挑,露出了更多的眼白,顯得這個表情添了幾分嘲諷,“我經曆的副本,沒有一千也有幾百,見過的穿越者不計其數,要是打個照面硬是認不出來,那我不是白混了?”
洛蛳在自己雜亂轟鳴的思緒裡,勉強穩定下來,她看着眼前的冥王星,似乎沒有暴走殺人的迹象,不如先試試套她的話看看,于是問:“那個星懷,也是你的小隊成員?”
“是,他目前還不算是公司的員工,我離開副本時會向公司推薦他。”
“你……你不是死了嗎?不是……我是說,在公司記錄裡,你已經死了啊,那你要怎麼回去?”
範瑰沒忍住笑了,她的神情仿佛在看一個天真的小傻B,“那又怎麼樣?你以為快穿公司是個什麼地方?道德模範啊?它被稱作公司,就是利益至上的,你信不信我一旦‘複活’,白流蘇會鼓着掌來歡迎我?”
“可是……你不是對這些都厭倦了嗎?你說過你隻對朦胧感興趣,你為什麼還要回去,組建新的小隊?”
範瑰站起身,勾了勾手,示意她跟上來。
兩個人穿過了齊整的小路,到了專屬于範瑰的卧室。她的住處跟其他居民沒有太大區别,但有一間地下室,通過一條木質旋轉小樓梯抵達,需要一連串複雜的密碼解鎖。外層的閘門大開後,露出裡面滿室瑩藍色的波光。
中央放置着洛蛳熟悉的生物膠囊管,朦胧還被浸泡在裡面。七十年過去了,她依舊沒有任何變化,栩栩如生、纖塵畢現。
冥王星依靠在膠囊罐邊,看着裡面飄蕩起伏的人形生物,“我花費了大量的時間,一直都在嘗試怎麼樣才能讓她體會到我當初的痛。我試過千奇百怪的酷刑,無數的工具和武器都用在她身上,但是……她都沒有感覺。這就是一個熟練優秀的穿越者,□□的感知對她來說都是低級的,任何折磨和疼痛她都不在乎,就算你把她搗成肉醬,她身上6級的不死之身技能都能讓她複原。”
洛蛳沉默了一會兒,嘗試着說,“但是你把她困在這,這本身就是一種折磨了,她現在跟死了有什麼區别?”
範瑰搖搖頭,明顯不以為然,“你還不是很懂,她雖然體會盡了一切繁華熱鬧、甚至窮奢極欲的日子,但是她也極其能耐得住寂寞的。在一些修仙副本裡,坐枯禅一修幾十年不過是眨眼之間,更何況現在,她泡在裡面,什麼都不知曉,這不是折磨。”
“那你打算怎麼樣?”
範瑰悶頭想到了什麼,發出悶悶的笑聲,這個場面……說不出的陰郁和變态。
“要打擊到她,讓她痛苦,隻有一種方法——就是讓她在副本裡失利。她不是優秀員工嗎?不是掌管後宮的神,任何男人都能手到擒來嗎。如果我為她編輯一個副本,把她放進去,裡面的主要角色都是我親自挑選的,她永遠都攻略不了,你說,她會不會氣瘋了?會不會氣到失去理智?”
看着她失聲大笑,這一幕在洛蛳眼裡,隻讓她感覺到寒意慢慢滲透,伴随着無語,“你……你已經無所不能了,卻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報仇上,讓朦胧捆綁住你的喜怒哀樂,這不叫報仇,這叫……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