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坊一行人腳不沾地,疾行在自然風光裡,忽然見到前方冷水潭邊似乎有個女子,仿佛受了重傷,匍匐在地,側轉身體露出一線瑩白瓷滑的側臉。
佘官心神穩固,沒有動搖,不過稍微有點好奇,走上前距離兩步遠,低沉的聲音詢問:“你是哪個宗門的?”
李銀蟾微微轉過臉,用一片絲帕遮着臉頰,露出一雙晶亮的眼目,“小奴家是薄山貫若堂的,遭歹人襲擊,落難至此。”
“是嗎?”佘官明顯不相信,“小小貫若堂的弟子,都能穿補天蠶吐絲織成的衣裙,還能用雲浮玉做钗钿,熏上品蘇合香嗎?”
李銀蟾輕輕笑了,“天工坊的神官就是識貨啊,那你猜猜我是誰?”
佘官又仔細看了看她,從頭到腳打探了一圈,當看到她的雙眸時,忽然驚見兩道刺白的光劍,從她瞳眸裡射出,貫穿過佘官的雙眼。他大叫一聲,捂着臉往後疾退幾步,周圍的幾個神官馬上圍攏上來,抽出武器,準備合擊。李銀蟾展開手掌,朝着周圍輕輕一吹,飄揚出一把輕浮的塵粉。
粉末過處,幾個神官搖搖晃晃倒在地上。佘官急忙伸手撫在胸口正中的繩結上,神光籠罩下,一切粉末都被驅離,他的眼傷也好了一些,能艱難地睜開眼睛了,不過眼眶周圍還紅腫得像痛哭過一場。
他又迅速地去摸藥囊裡的藥瓶,一枚銀針射來,穿過他的掌心,肉眼難見的細線牽動他的手掌,從腰間拉扯開。玉蝴蝶站在樹梢頂上,施展牽絲傀儡術牽拉住佘官一隻右手,勾動手指操控着其它銀針,向着佘官飛射。
他被一股強力拉扯在空中,立馬默念了一聲咒文,周身金光大盛,仙靈凝聚成一座金鐘,将他全身籠罩,一聲清越的鐘鳴,震斷了牽引的絲線。
玉蝴蝶一皺眉,朝着樹林間吼一聲,“他有法寶護身,發妖上!”
一大股白色毛發海潮一般從樹林間沖出,瞬間淹沒了佘官,一股股發絲纏裹住四肢和腰身,瑤香雪從□□中探出,锵一聲偷襲了一招,擊中金鐘。她支着腦袋蹲在樹梢間,詫異地看着旁邊的玉蝴蝶,“他的護身仙器破不了,怎麼辦?”
玉蝴蝶的臉色不太好,撚了撚手指,一叢銀針又彈擊在金光之外,飛濺起一片光華,但是絲毫觸不及藏在裡面的佘官。
梅辛怡爬上樹頂,無奈地問:“動手之前你沒想到這種結果的嗎?”
玉蝴蝶扯起嘴角,冷笑了一聲,“大不了就耗着呗,看他的真氣能耗多久。”
梅辛怡無語了一陣,“但是他能嗑藥丸恢複真氣,而且……這麼拖下去,萬一天工坊的人找來了怎麼辦?鬼知道他身後是什麼靠山,要是一會兒來的是他們的長老呢?”
“他們沒長老……”意識到自己的重點偏了,玉蝴蝶心煩意亂地低頭張望,踢了一腳被五花大綁挂在樹上的賴臨,指着他說:“你!過去自爆内丹,把那個破罩子破掉。”
賴臨沉默了半天,“雖然老夫從不自诩是個好人,自認為一向作惡多端,但是遇上你們……還是自愧不如,起碼我還是要點臉的。”
金鐘的光華裡又綻放開新的光澤,一串金鈴從佘官身體周圍出現,一顆顆碩大的金鈴開始瘋狂地震動,将嗡嗡的聲響遠遠傳出。
梅辛怡驚詫地喊出聲:“他開始叫人了!我們跑吧!”
玉蝴蝶還是不為所動,“你以為我們對付的就是一個佘官嗎?我們對付的是一整個天工坊!打了小的來了老的,就算現在跑了,仇恨也早已做下,以後還是遺禍無窮。”
“你現在才知道嗎?”梅辛怡氣得大吼了一聲,“求求了,你們合歡宗行動之前能不能過一過腦子?說幹就說幹的前提,得是你們自己擺得平!”
下方的樹叢中一陣搖擺,明顯有人正在向這個方向走近,梅辛怡一扯玉蝴蝶,“來不及了!先跑再說吧,起碼把命留住。”
玉蝴蝶反手扣住她的小臂,“你不用怕,就算來的是天工坊的香主,憑我們三個也能護住你的周全,大不了我就上去抱着對方自爆内丹。”
“你……”梅辛怡被她整的極其無語,“真是跟何貞的臭脾氣一模一樣,活着就不好嗎?”
下面樹叢中的人已經出來了,但是并不是天工坊的人,而是個少年修士,他穿着件大紅緞勁裝,遍身繡一尾入雲金龍,飾以金翠明珠,整個人華貴活潑,是個漂亮俊秀的小少年。
“……師兄?”梅辛怡一陣愕然,從樹梢上跳下來,小跑着迎過去,“三師兄,你怎麼在這?”
金燼也一驚,“小師妹?!你跑哪裡去了……你的手呢?!”
梅辛怡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斷腕,又指了指頭頂懸浮在半空的佘官,“被他砍掉了。”
金燼一把抽出身側燭陽劍,仇視着上方,“師妹别怕,師兄給你報仇,把他的兩隻手砍下來賠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