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貞幽默地說:“那還不是因為我攔着你,不然你就直接把那個蜘蛛女請進閑雲居了,都不用等洗劍門的人來接。”
她看看下頭,想起了什麼,掏出手機來,打開攝像功能。梅辛怡皺着眉,“你幹什麼?”
“我錄個像留作紀念啊,這副情景多難得?回去以後你隻能去電影院看假得一匹的爛特效了。”
梅辛怡想攔着她,忽然間下方又出現了一個人,就是昨日黃昏看見的那個小乞丐。
她還是四手兩腿一起攀爬,沿着石壁爬行到了小高台上,輕盈地站起身,學着椿舌雅的姿态,上面的兩臂結了個奇怪的手印,擎在身後,下面的兩手乖乖歸攏在身前。
“這就是阿槐,讓她跟你們說說,是怎麼混進厭火鎮的。”椿舌雅跟牧羊女一般,驅趕着阿槐這隻小羔羊到自己身前。
何貞沉迷于拍攝,忽然感覺有人在後肩拍了拍,她有點不耐煩,推脫着,“哎呀知道了,我再拍兩秒就收起來。”
梅辛怡奇怪地瞥了她一眼,“我什麼也沒說啊。”
何貞剛剛感覺一絲詭異,忽然又察覺後肩被拍了拍。她的眼光迅速溜到旁邊,發現梅辛怡雙手下垂,根本沒動。
後頸的汗毛霎時豎起來,何貞猛地一回頭,看見整塊視肉貼在樹叢之外,正在向裡擠來,許多條觸須努力伸展着,想要觸摸自己。她憋住了一口氣才沒叫出聲,但是伸展在最面前的那條觸肢橫揮過,把她手裡的手機拍掉了。
一小塊黑色長方體悠然下落,啪叽!墜落在小高台中央,一圈妖魔鬼怪一起探着頭,碎裂的屏幕上反射着魑魅叢生的景象。
“這是何物?”椿舌雅伸出纖長的指尖,敲了敲破碎的屏幕。
楚狂把手機拾起來,放在嘴邊,用尖利的犬齒啃了一口,“十分堅硬,但也不算堅不可摧……奇怪奇怪。”他一下子把屏幕摸亮了,被亮光驚得立馬将手裡的東西丢開,手機一路滾走,最後落在絕陽洞鬼使的腳邊。
迪克無語地把手機撿起來,擡頭正趕上視肉遲鈍地發出警報,凄厲低沉的嗚咽聲,在空曠的地穴裡纏綿徘徊,驚起了一衆妖魔。
“上面有人!在那裡!”
“大膽宵小,竟敢偷看我們魔洞集會!”
何貞一邊撂挑子,一邊回擊:“神經病!誰偷看了,老娘是正大光明地看!”
梅辛怡覺得她更神經,“還講個屁啊,快跑!”
何貞急得翻腰囊,“我看看請哪位師姐場外援助合适——”
梅辛怡抽出鐵劍,見到視肉已經推倒了一片樹叢,拖着翠葉青松一路壓迫逼近,她咬了咬牙,禦風而起一劍裁花剪葉撕破了表層的脂肪。
那一團東西從内部發出悶悶的痛嘶,但是它沒有血液,被切剖開的部分掉落在地上,就仿佛是死肉了,活着的部分仍然蠕動着逼近。梅辛怡知道,不能跟它纏鬥,現在應該趕緊跑,将鐵劍抛在空中,運起自己稀爛的禦劍術,回身一伸手,對着何貞大喊:“上來!”
但是許多隻手已經追擊上來,紛紛從地穴鑽出,跟一條皮肉大蜈蚣一樣,場面既惡心又驚悚。
椿舌雅追得最快,轉眼已經迫近到跟前,她也沒有大的動作,隻是輕輕伸手,将何貞拉住,恍惚之間,鋪天蓋地無數的手揪扯着她,吞噬了她,由層層疊疊的手臂組成的一朵食人妖花,一點一點地把她包裹進去。
梅辛怡站在鐵劍上,眼珠瞪得極大,瞳仁緊縮,眼看着何貞被吞噬,忽然又領悟到一線靈感,盯着漫天鋪展的肉花,口中自動默語:
“紅樓夜月芙蓉叢……”
這一劍極其自然,仿佛出自肌肉記憶,右手一拉劍柄,周身旋轉,一劍蕩開,卷起層層氣浪,将無數的手臂攪成血肉的碎片。
此招用盡,梅辛怡一拉暴露出的何貞,把她扛在肩上,又把鐵劍擲向空中。
“快飛快飛!去洗劍門,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