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利維坦找回自己的聲音,結結巴巴開口。
“陛下……你,你再怎麼,生、氣,也不能,能,在這裡、掐死他……呀。”
*
天空剛剛擦出一抹魚肚白時,一行人悄悄聚頭。
狄曼圖雅經過數日心理折磨,面容有些憔悴,但眼睛亮得吓人。
而塞裡加卻并不高興,繃着臉,顯得心事重重。
他似是在極力忍耐着阻止狄曼圖雅的欲|望。
狄曼圖雅一無所知,她靠近伊勒沙代,拿出一直藏在行李中的一張圖,一邊趕路一邊向他講解方位。
這張圖是她在她父親的藏書中翻到的,經過小心求證,她才确認,這圖上是一條指向進入天界山脈腹地的通道。
天界山脈内部古木參天,又有無數毒蟲猛獸栖息,人類一旦進入便很難安全出來。數百年前萊洛溫人曾開辟過一條相對安全的通往腹地的通道,然後随着他們壓榨完祭山族人最後的價值,這條通道也就此廢棄。
狄曼圖雅手中那幅畫正是标明了另一條相對安全的路線。
她初初拿到這張圖,也曾困惑,為何她身居高位,對杜維德安王忠心耿耿的父親要藏起它,難道他想進天界山脈腹地?
可是,當年祭山族人已經盡數離開,那裡縱有遺迹,恐怕也已經荒廢成斷壁殘垣。
祭山族人苦于剝削,又有故土情節,心心念念要回去,那還情有可原,但親王又有什麼理由呢?
狄曼圖雅想不通。
不過沒關系,她用這張圖将塞裡加送回去以後,再将它悄悄放回原位就是了,不會耽誤父親的事。
他們提前準備了幾匹馬,聚頭之後就出發。
狄曼圖雅一開始還好奇為何路西法不在,直到到了天界山脈外側,才發現他是獨自提前到達。
隻是他的心情似乎不甚好。
伊勒沙代拍了拍馬身,讓它自己尋路回去,然後便走到路西法身邊,對狄曼圖雅道:“就此别過,願你們一切順利。”
狄曼圖雅點點頭,頗為不舍:“希望我們以後還有見面的機會。”
會有的。
伊勒沙代和路西法在心中不約而同想到。
但他們都沒有說出來。
*
從踏進天界山脈的那一刻開始,路西法耳邊的聲音便越發鮮明。
一旦他與伊勒沙代拉開一點距離,那聲音就會迫不及待地鑽進他耳中。
煩不勝煩。
伊勒沙代敏銳地發現了他的狀态不對,停下腳步詢問:“'不舒服嗎?”
路西法靠着一顆樹的樹幹,臉色比平時更蒼白,渾身散發着若有若無的殺意。
這世上能讓他難受的隻有一位。
伊勒沙代在他面前蹲下|身,道:“我背你。”
路西法隻是驚訝了一瞬,就不客氣地攀上他的背。
他下意識收攏雙臂環住伊勒沙代的脖頸,隻覺得這體驗太過新奇。
他從沒有和别人有過這般親密的接觸。
或許是因為伊勒沙代的脊背很有力,或許是因為他本身就帶給人無比的安全感,路西法靠在那一片凜冽寒香裡,心情漸漸甯靜下來。
難得路西法這麼安靜,既沒有搞事,也沒有出言嘲諷,伊勒沙代反而有些不習慣。
路西法看上去并不瘦弱,真正背起來卻像一片羽毛。
但他的存在感并不弱。
那股被烈火焚燒過的花的香氣籠罩着伊勒沙代鼻腔,張揚熱烈,難以忽視。
“我們采完吉連羅就離開天界山脈。”伊勒沙代低聲安撫他。
路西法緩緩将臉埋進他的肩後,不鹹不淡道:“你現在也是祭山族人,怎麼不想去祭山族遺址看看?”
“路西,你想去嗎?”伊勒沙代不答反問。
“我說想你就去?”
“看來是想去了,那就去吧。”
路西法在他肩背悶悶地笑出聲。
“為何開心?”
路西法擡起頭,下巴靠在他肩頭上,懶懶道:“我在想,狄曼圖雅方才還想着什麼時候再見,沒想到吧,一會兒就見到了。”
伊勒沙代聞言也笑了笑。
路西法偏過頭看着他的側臉,意味不明:“塞裡加也勸你去祭山族遺址了吧?”
某個夜裡,塞裡加獨自找過他。
“我和他不是一路人。”伊勒沙代歎道,“人間不會安甯了,我隻希望我所傳授的知識能盡量挽救無辜人類的性命。”
路西法哼笑:“怕隻怕事與願違。”
他像是話裡有話,伊勒沙代眉心緊皺,轉頭要細問。
卻不料,路西法離他太近。
雙唇相貼的瞬間,伊勒沙代從來處變不驚的湛藍眼眸盛滿驚色。
路西法無比清晰地感知到他渾身僵硬,那顆永遠平穩冷靜的心髒在他胸腔裡激蕩,仿佛要跳出束縛。
好有趣。
伊勒沙代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慌亂地避開路西法的視線,想掩飾自己剛才的失态,裝作若無其事,但卻不得其法。
反而越發明顯。
他試圖用别的話題轉移路西法的注意力:“從這裡到祭山族遺址大概……”
原本安分環着他脖頸的手擡起,掐住他的下颏強迫着換了個方位。
随即,溫熱之物貼上了他的唇。
不再是險險擦過,不是一觸即分。
目的明确到不能以任何意外為借口。
許久,那惡劣至極的魔王才放開他,調笑開口:“這才叫吻,聖子。”
“現在,你罪加一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