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因特沒能拽住下墜的達米安。

上下的斷層分隔開兩人，達米安在下墜時用巧勁卸掉大部分沖擊力。整個人在灰塵裡滾了一圈，磕在石頭上的部位火辣辣的疼，達米安現在整個人都灰頭土臉的，萬幸的是身上隻有輕微的磕傷。

“達米安？達米安？”

從頭頂傳來佩因特急切又擔憂的呼喚，大有達米安不回應決不罷休的趨勢。

“我沒事。...管好你自己。”

達米安的嗓音冷淡，平靜。因為塌陷形成裂紋與搖搖欲墜的碎石讓佩因特不敢靠近。地下車庫又太黑，佩因特根本看不見下面是怎樣的場景。隻能從達米安的語氣猜測，他此時是安全的。

“真的嗎？别逞強。”

回複佩因特的是達米安格外清晰的嗤笑，就像是專門笑給他聽的一樣。

“找個地方躲起來，哥倫巴。”

“好吧，你也趕快躲起來。GCPD已經在趕過來了，注意安全。”

佩因特并不打算就這麼撇下一個小孩子呆在地下車庫。

他也許在逞強。十歲正是男孩最要面子的時候。佩因特順着達米安的話往下說的同時，從影子裡召喚出兩隻麻雀。

他壓低聲音和麻雀們咬耳朵。

“去找到達米安，把他帶出去。”

獲得指令的麻雀順着影子鑽入地下車庫，它們和貓一樣擅長在昏暗的環境裡搜索，隻花幾秒鐘就找到了達米安。

此時達米安正在掀開一塊碎石，裡面有斷斷續續的哭聲傳出。黑色的麻雀在達米安的腳邊轉圈，或許是黑色的顔料在地下室是在不明顯，達米安不僅根本沒注意到它們，還踩在它們身體上好幾腳。

見沒引起達米安的注意，麻雀們溶解成一灘塗鴉鑽進碎石堆裡，像一顆炸開的煙花那樣，将碎石堆撐開。

聽見異響達米安迅速後撤幾步，伏低身體，渾身的肌肉都因為警惕而緊繃，緊握的拳頭随時可以給對方一記重擊。

被壓在碎石堆裡小孩被塗鴉推着往外爬，小孩哭得手腳發軟整個人連滾帶爬地努力半天也沒能爬出去。

塗鴉支撐着石塊的部分開始顫抖，佩因特離它們太遠了，它們即将無法維持實體。達米安手一伸，捏着小孩的衣領将他提出來。

地下車庫黢黑一片，小孩不知道在石堆裡困了多久，現在哭得直打嗝。手下意識地想抱住達米安的腿，被達米安敏捷地躲開。

塗鴉顫顫巍巍地丢開石塊，重新變回麻雀的模樣在牆面上轉着圈飛。這次達米安真真切切地看到它們了。

關于塗鴉的事情，達米安在學校聽同學們談起過。但是比起同學們的八卦，達米安親眼見過塗鴉的姿态之後...

他擡起頭，看向博物館一層。佩因特·哥倫巴在上面。

毫無疑問，這些塗鴉出自佩因特·哥倫巴之手。親眼見到之後才能發現，塗鴉和貓的姿态何其相似。

牆上的麻雀還在給達米安拼單詞，從英文，俄語再到中文，簡直是拿出十八般武藝想讓達米安相信自己是來幫忙的。

透過藤蔓的縫隙，尖叫聲，哭喊聲，雜亂的腳步聲，物體倒塌聲，帶振動一齊傳到地下車庫。

達米安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猶豫，如果隻是他一個人，根本不需要塗鴉就能安全地離開。可腳邊還有一個小軟腳蝦，達米安不可能丢下他不管。

至少塗鴉是來自佩因特的，比其他東西更令人信任一點。畢竟連蝙蝠俠都認可了貓在哥譚裡生活。

達米安決定再次付出信任。

順着塗鴉的指引想出口前進，途中又從角落裡找到一個腳被砸傷的小姑娘。從地面的血迹來看，她拖着傷口獨自走了很長一段距離。達米安背起小姑娘，她顯然是一個哥譚的孩子，不僅沒有被毒藤女吓哭，還能在路上安慰另一個小男孩。

塗鴉的指引總是随着一次次振動改變，頭頂傳來的聲音讓達米安感到煩躁。

每一次振動都有可能是自己的家人們與毒藤女纏鬥産生的，也許是信标，也許是攪局者，或者是紅頭罩，紅羅賓。而自己被困在地下車庫，對上面的戰況一無所知。

急躁的不止達米安一個，還有在博物館外的迪克。他隻是因為博物館沒有停車位而去附近找地方停車而已。僅僅10分鐘，再回來的時候博物館就塌了大半！

迪克拿出手機卻發現沒有信号，連義警頻道也不例外。毒藤女很少在鬧事的時候切斷信号，肯定是還有另一方勢力參與其中。

事情變得複雜起來。

趕來的GCPD在博物館外圍拉起警戒線，迪克在戈登的掩護下偷偷溜進博物館。他在任何一個可能是出口的地方尋找達米安的身影，從地上找到地下。

剛到被石塊堵住的車庫入口，迪克就感覺到右小腿被什麼東西抽了一下，不疼卻存在感十足。

是一隻黑色的貓。

“小貓？你怎麼會在這裡？”

迪克立刻認出這是之前大鬧蝙蝠洞的那隻黑貓，那雙特殊的星星貓眼沒人會認錯的。

它顯然不該出現在這裡。迪克伸手想抓住貓，不管貓和這次事件有沒有關系，不能放任它亂跑。

貓身體一扭，躲開的同時又用尾巴抽一下迪克的手腕。它向前跑幾步，停下回頭盯着迪克。

迪克莫名地理解貓想讓自己跟上的意思，同時感知到貓此時非常煩躁。

“Hey，冷靜點？”

迪克并沒有貿然相信這隻神奇的生物，蹲下/身嘗試安撫它避免别造成更大的傷亡。

見迪克沒有跟上的意思，貓也不停留，竄進陰影中不見蹤迹。

“等等！...糟糕了...”

蹲在貓消失的地方，迪克怎麼找都找不到一絲足夠那麼大一隻貓鑽進去的縫隙。通訊用不了，身上沒穿裝備，找不到達米安，也聯系不上任何一個弟弟，迪克心裡的急躁越發濃重。

“砰——！”

耳邊炸開一聲巨響，伴随着飛濺的碎石塊與灰塵。迪克旁邊的牆面被撞出一個大洞，從漫天的煙霧中看到一團黑色的影子用極其帥氣的後腳刹停住。

還沒來得及看清那團黑黢黢的東西是什麼，洞裡傳出幾聲咳嗽。

“達米安！？”

這下迪克顧不上别的了，三步并做兩步跑到洞口向内張望。果然，灰頭土臉的達米安正在單手攀着石塊，艱難地往外爬。

在迪克眼裡小小的達米安背上背着一個，手裡還牽着一個。像挂着兩個樹袋熊的樹一樣。

“小D——”

被這幅場景感動得心都要融化了的迪克一把将三個小孩全都摟住，在小女孩的驚歎聲中，将他們一起抱到安全的室外。又将達米安背上的小女孩抱在臂彎裡，迪克前前後後仔細打量家裡最小的弟弟。

“有沒有受傷？”

“我很好。你反應太過了，格雷森。”

迪克伸手摸了摸達米安的頭，還沒摸兩下，達米安黑色的頭發裡冒出一個小腦袋精準地一口叨在迪克的手背上。

迪克：？？！！

“這是什麼！？”

達米安嘴角勾出一抹笑容。

“如你所見，是隻麻雀。”

“麻雀的頭可不是花！它怎麼啄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