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因特小聲抱怨，引來紅羅賓隔着眼罩都能清晰感覺到的不贊同的目光。
嗚嗚，和後面的那個大蝙蝠旗鼓相當的目光呢...
佩因特眨眨眼，露出一副小狗做錯事了的樣子。
右手的傷按照義警的标準來說，确實算不上很嚴重。隻是手心有一些細小的擦傷和一道經曆撞擊留下的腫脹痕迹，周圍的肌肉内部毛細血管已經破裂，在皮膚下暈開一大片星星點點的血迹。
紅羅賓将托着手臂的手一翻，果然佩因特的手背也有撞擊後留下的紅腫，隻是沒手心那麼嚴重。
視線順着手背向上，白色襯衫袖子上沾滿灰塵與細小的砂礫。紅羅賓在上面看到一些暈開的血迹。
裡面肯定也擦傷了。
紅羅賓瞥一眼身側的承重柱，之前摔倒的時候如果不是佩因特用手給自己墊了一下，現在腦袋頂大紅包，眼冒金星的就該是他了。
雖然很想給佩因特的傷口塗藥，但是傷口上沾滿了灰塵與血液混合的髒污。而他的萬能腰帶裡隻有消毒止血的噴霧，唯獨沒有清水，在這個施工中的大樓裡找水顯然也不太方便。
紅羅賓扭頭将目光投向他的導師。蝙蝠俠用‘不贊同的目光’在紅羅賓與貓頭人之間來回轉。
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此時蝙蝠俠在想什麼。
一時間在場的人都沒有開口說話。遠遠的，紅頭罩用手肘捅了夜翼一下，從牙縫裡流出幾聲氣音。
“這太怪了。”
夜翼很認同。
“這太怪了。”
拜托！那是隻貓頭人！貓！頭！人！為什麼小紅你倆之間的氛圍就差冒粉紅泡泡了！
這麼想的顯然不止紅頭罩和夜翼。蝙蝠俠對着仿真貓頭忍了又忍，用上多年的義警耐力才将疑問全都吞進肚子裡。
他已經從紅羅賓和貓頭人之間熟稔的态度裡，猜出頂着貓頭馬甲的人是誰。除了佩因特·哥倫巴，沒有第二個人選。要不是有祖輩的交情在，貓頭人現在就會被蝙蝠俠倒吊在懸空的鋼筋上問“Who are you！”
蝙蝠俠屬于大家長的神經開始突突直跳，自己不過是去宇宙跟外星人簽了個和平協議。原本安安分分的小鴿子就和紅羅賓你踩着我，我踩着你，企圖通過這種方式物理上天！
眼不見心不煩，蝙蝠俠幹脆轉身掃視剩下的三隻小鳥。
“夜翼，你跟紅羅賓把人帶去車裡。”
被點名的夜翼眨眨眼，突然意識到這句話代表了什麼，立刻站直指指自己。
“真的嗎？真的嗎？！我來開蝙蝠車！？”
蝙蝠俠沒有回答夜翼的問題，轉頭繼續分配任務。
“羅賓，紅頭罩。把小醜幫交給GCPD，他們3分鐘後就到樓下。”
話音剛落，羅賓立刻抗議。“父親！我和您一起！”
蝙蝠俠仍舊沒有理會羅賓，繼續發布自己的指令。
“都在車裡等我。”
小鳥們突然安靜下來，像被按了暫停鍵。
“我10分鐘後到。”蝙蝠俠轉身走向爆炸源，突然回頭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囑咐道。“有傷員，别搶副駕。”
空氣中響起幾聲抱怨和噓聲，其中夜翼的聲音是最大的。
“Oh——拜托！B！這真沒勁！”
蝙蝠俠隻留給小鳥們一個黑色的背影。夜翼走到紅羅賓面前，擡手摟住他的肩膀，對一起看向自己的貓頭人抛出一個wink，友善地笑道。
“走吧，我們下樓。”
佩因特和貓女簡短的告别之後，跟紅羅賓一起離開。貓女看着小鳥們一個個飛走，還帶走了她的男孩和地上捆成一團的小醜幫。
幾個呼吸之間，一片狼藉的樓層裡隻留下了貓女和蝙蝠俠。此時貓女恢複成她一貫的優雅與若即若離，雙手抱胸倚靠在一根承重柱上，好整以暇地看向蝙蝠俠。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隻能說我今晚特别倒黴。”
蝙蝠俠沒有任何反應，他隻是低着頭擺弄腕部電腦。盡管已經知道蝙蝠俠是個不合格的聽衆，貓女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查查阿卡姆的動靜，蝙蝠。你會收獲頗豐的。”
說完，貓女就藏入黑暗，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我會的。”
蝙蝠俠放任貓女離開，神谕傳來的監控錄像裡證明貓女說的是真話。
她今天一出門就撞進了小醜幫的陷阱，什麼都沒幹呢就被綁架了。一直到蝙蝠們到場，都沒有離開過。
蝙蝠俠走近爆炸後留下的坑洞，四周散落着碎石塊。數量之多證明了炸彈是被放置在樓下。他從坑洞中跳下去，在稀少的碎石塊與灰塵中，找到了一些灑落的綠色液體，與拖拽的痕迹。
這場爆炸的目的是什麼？小醜幫顯然不會有情有義到去解救被捉的同伴，那麼是為了掩蓋痕迹？
蝙蝠俠用儀器将兩層樓掃描一遍，除了最開始的液體之外，還在承重柱的角落掃描到一盒空顔料。
是為了殺人？爆炸源離貓女和貓頭人并不近，否則蝙蝠俠與紅羅賓不會有機會去救人。蝙蝠俠更傾向于認為這場爆炸是為了傷人。
如果不是貓頭人的小手段，爆炸的熱浪至少會燒傷貓頭人沒穿戴任何防具的皮膚，飛濺的碎石也可能會劃傷他。
貓頭人是針對的對象。
推斷出這個事實讓蝙蝠俠原本就不高興的嘴角，下撇得更厲害。
值得慶幸的是，雖然出了一點小意外，這場爆炸中受傷最大的竟是一個無辜的天花闆。
蝙蝠俠收集了地上殘留的綠色液體，回到上層的他站在紅羅賓摔倒的位置。地面留有淡淡血迹，是貓頭人的血迹。
聯想到可疑的爆炸，蝙蝠俠從腰帶裡拿出破壞DNA的噴霧，仔細地噴灑到血液上。
将不遠處的顔料盒撿起，裡面的顔料仍舊是濕潤的，地上還殘留着一灘黑印。指向性太明顯，不難聯想到這是誰的道具，蝙蝠俠仔細地把顔料盒蓋嚴，收好。
最後環顧四周一次，蝙蝠俠射出勾爪，從窗戶離開。
空曠的樓層寂靜許久才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藏在暗處的訪客對着沾有血迹的地面扣扣挖挖，帶走了一些灰塵與石塊。它們無一例外都沾有血液。
地面上的小鳥們窩在蝙蝠車裡，不安分的夜翼在駕駛位上搗鼓，試圖繞過蝙蝠俠的權限啟動蝙蝠車。
往常小鳥們争搶的副駕位被讓給了唯一的傷員，現在他正從副駕處探頭，盯着夜翼搗鼓蝙蝠車的控制台。
坐在後排的羅賓時不時看一眼近在咫尺的貓頭，手指不安分地搓來搓去。
之前遠遠看見的時候就覺得這個貓頭套很逼真，近距離觀察更加逼真了。黑色的毛發厚實，柔軟，一看就知道平時夥食很好。
羅賓的小動作沒逃過紅羅賓的眼睛，紅羅賓嘴角噙着壞笑伸手輕輕敲打耳麥。
夜翼的動作一頓，又立刻恢複，快到沒讓佩因特發現異常。
蝙蝠義警們都聚精會神地聆聽頻道的敲擊，紅羅賓在通用頻道裡敲出一串摩斯電碼。
【貓頭罩的手感和貓的一模一樣，D。】
佩因特突然感覺車内的氣氛凝固住了，半分鐘後毫無征兆地變得歡快起來。
車後座的羅賓唐突爆起，朝着紅羅賓的鼻子就是一記直拳。被早有準備的紅羅賓攔住，兩個羅賓鳥開始纏鬥，動靜隐忍，克制，互相抓住對方的手腳後開始暗暗較勁。
“怎麼了？怎麼了？為什麼打架？”
“沒事沒事，他們在玩。嗤...哈哈~咳咳...”
憋笑失敗的夜翼把佩因特朝後探的身體推回座位，趁着推人的動作，夜翼悄悄摸了把貓頭。
哇哦——手感真棒。
夜翼偷偷贊歎。
後座另一邊，紅頭罩已經笑得弓成了蝦米。真讓人擔心他會在頭罩裡缺氧。
蝙蝠俠剛到車旁邊就看到三兒子和小兒子像兩隻八爪魚一樣和諧地打成一團，二兒子和大兒子笑得找不着北，副駕上還有一個疑惑的貓貓頭。
“B！你回來了，走走走，回去了哈哈哈哈——”
夜翼終于忍不住放聲大笑。他一邊笑一邊鑽到後排，将駕駛位留給蝙蝠俠。夜翼熟練地将兩個弟弟糾纏的手腳扒拉開，在他們之間坐好防止戰鬥升級。
蝙蝠俠握住方向盤，對旁邊搖頭晃腦的貓貓頭欲言又止，最終沉默。
算了，都忍一夜了，到蝙蝠洞再算賬。
蝙蝠俠回到哥譚的第一夜，在蝙蝠車低沉的馬達聲中落下帷幕。佩因特還在傻樂自己又搭上了蝙蝠車的便車，絲毫沒有想過穿着奇怪的馬甲，在蝙蝠俠鼻子底下晃會是什麼後果。
在紅羅賓的視角裡，貓趴在佩因特的肩膀上，優哉遊哉地舔爪子，完全不準備提醒自家兩腳獸。
偉大的貓有自己的考慮，在地上行走的鴿子是時候學習如何飛行了。這不會是個輕松的過程，所以貓得給鴿子找好松軟的樹葉，在鴿子摔倒時保護好它。
他的機會隻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