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自我懷疑是無可救藥的。

别人救不了我。

我每天拼命地訓練，訓練，學習，學習，研究、研究。

但我又開始連輸。

那天的勝利好像一場短暫的美夢。

為了渴望再次重溫那短暫勝利的狂喜，我日思夜想的都是星際攻防戰的内容。

我快記不得21世紀的我是什麼樣子了。好像那時上了大學之後，每天就是上課睡覺，下課和朋友吃喝玩樂，沒了生活費就和父母一本正經地算我的生活費是多麼不足。那時好快樂，有父母、有朋友。

我現在每天吃完助眠藥，做夢夢的全是各種在星際攻防戰裡的死法。

領航員之神杜鵑說，在最大的絕望中，将要到來的是上天最大的希望。

沉浸在那段難熬的歲月裡，我并不知道上天要給我一份怎樣的禮物。

我又昏昏入睡。

這天的夢很奇怪，我在做每一步之前都已經明白了下一步對手會怎麼來打我。我像是個機關算盡的政客一樣，小心翼翼地準确做完所有步驟。

然後打赢了。

我在夢中完成了第二次訓練賽的勝利。

一夢醒來，勝利的快樂讓我很舒服。沒有以往的困頓萎靡。

這時已經裡期中考試很近了，聖格林德大學星網安全專業是有期中考試的。

我去特級模拟區打掃垃圾，完成勤工儉學的工作。然後收拾自己回來，賞給自己一個騎單車的機會。結果開車期間遇到了同班的一對兒男女情侶。

我和班級同學的交往很不密切，并不清楚他們叫什麼。他們往外出，我往校内進。

“親愛的，都快期末考試了，咱倆還出去逛，是不是不太好啊。”女生似乎有點擔心。

“怕什麼，咱們班不是還有華莉同學給咱們墊底嗎，”男生笑嘻嘻地看我一眼，還特意跟我打招呼，“華莉同學，幸好有你在啊。”

我沒說話，我想不到該怎麼回複他。

我騎上聖格林德單車，回到我的寝室，開始繼續跟着星際攻防賽研究技巧。杜鵑大佬現在就是我的信仰。杜鵑大佬說過，讓他們說，我們忙我們的。

反正我面子裡子都丢光了。也不差再讓人說兩句了。

期中考試前，我複習複到天昏地暗。一門門理論課考完。接下來就是實戰考。實戰考和平時的訓練賽并沒有什麼區别，以小組為單位随機隊友，開始比賽。

大家都聚到訓練室。

我在心中默記各種要注意的細節。

微型偵查課的老師看了看我的平時分，過來和我私聊說。每隔幾年，總會有這麼幾個像我一樣的學生。他也不會為難我。我隻要做到别的小組明眼總分的一半，他就會給我打到及格分。

要求被老師好心地降低了。

我心中隐忍着一股證明自己的氣勁。更加仔細地在腦海中溫習各種注意事項。

突然，前些日子碰到的情侶中的女生跟我打招呼，我平時和她沒有任何交集。她的語氣和神态都非常小心翼翼，好像我是極端分子，會把她炸掉一樣。

在開考前的10分鐘，她過來跟我說，“華莉同學，我絕對不是對你有意見哦，隻是、隻是我們大家都聞到不是一次兩次了。你的身上總是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塵土和汗味，你可不可以注意一下衛生啊？”

我經常洗澡，每次去勤工儉學、去水中操場加練後，我都會洗澡。

同學們都在，被人當衆說不衛生，讓我覺得很難堪。

我看到其他同學在我和這位女生的背後看着我們竊竊私語。

我說我沒有，我經常洗澡，哪裡來的味道。

這位女生很嬌柔地說，沒有沒有，可能是你的衣服或者智腦外設的問題。大家上課時都聞到過，而且不是一次兩次了。

都、不是一次兩次。

我的思緒陷入自我懷疑。确實我經常流汗，我去清理特級模拟區垃圾的時候，穿脫太空服時經常會沾染到殘骸的機油和隕石粉末。

智腦外設的清洗要用專業的清洗劑。我主要是用幹淨的濕布清理湯姆先生，每個月隻會用一次清洗劑。

我摘下湯姆先生，湊到鼻梁聞。果然聞到了一股混合機油和塵土味道的汗味。

我百口莫辯，我整日忙于研究攻防戰，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但我不是不愛幹淨，不是懶惰。

馬上就統一進入模拟艙了，沒時間解釋了。

我說對不起，以後我會注意。

這位女生說，沒關系沒關系，我不是在針對你，隻是單純地想說這個事兒。

我慌亂地打斷了女生的發言，我說我沒有誤會。

這位女生笑了一下，好像包容了我的打斷，回到行列。

我的一切越描越黑，在模拟艙外等待的監考老師和同學好像都通過這場談話得到了某種定論。

我忍不住去想，他們是不是覺得我不衛生，是不是覺得我小心眼，是不是覺得我沒禮貌。

「莉亞、莉亞，專心考試」湯姆先生說。

這位女生回到隊列裡，在男生的懷抱裡與男生相視一笑，嬌嬌軟軟。

「湯姆先生，我是不是很糟糕」開考前的最後一分鐘。

「莉亞，莉亞你一點都不糟糕。你是一個非常幹淨、非常努力、非常有天賦、非常可愛、非常聰明、非常善良、非常溫暖、非常勇敢、非常值得愛的女孩」

「謝謝，我愛您，湯姆先生」

「我也愛您，莉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