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大王!!!”
尚清華猛然坐起身來,劇烈喘息。
頭腦頃刻間傳來撕裂的疼痛,他忍不住扶住額頭,痛苦皺眉。
“尚師弟,莫要着急,先好好休息。”
耳邊傳來一道溫潤的男聲,甚為可親。
尚清華聞言微愣,惘惘睜眼。
待看清出言之人的相貌後,他不由驚呼出聲:
“掌門師兄?!”
嶽清源坐在床邊的椅凳上,正溫和着對着他笑。
再仔細一看周圍,顯是穹頂峰的房間格局!
尚清華實是有些受寵若驚。
掌門親自在他床邊等待……這待遇真是想都不敢想的,可現今,不但實現了,嶽清源似乎還要來扶他,驚得尚清華連連擺手。
“不……不必勞煩掌門師兄,師弟自己可以……”
他雖驚疑,但還是最在意心中之人,便克服了對嶽清源的微微害怕,坐直身子,開口問道:
“掌門師兄,大王呢?大王在哪?他是不是……”
嶽清源尚未答話,卻聽外間傳來一道冷音:
“沒死,他好着呢。”
循聲望去,門扉打開,前後跟進幾個人來,竟都是蒼穹山的峰主。
柳清歌抱臂冷哼,聲音明顯是他發出來的。
尚清華此刻也無心他的态度了,更在意的,是話中的内容。
“柳師弟,你說的是真的嗎?大王沒事?!”
幾人進入卧房,坐在茶桌前,卻是沈清秋搖着折扇,回答了他。
“是真的,漠北君雖然中了離魂散,但好在時間尚短,不至隕命,安啦。”
一旁的木清芳也附和道:
“尚師兄,請放心。漠北君現今正于千草峰上靜療休養,由峰上弟子日夜照看,師弟亦是日日診脈,并無大礙。”
聽到他們的保證,尚清華懸着的一顆心這才落下,仿佛溺水後驟吸空氣,身體漸漸放松。
但随即,想到了什麼,又再次繃緊。
他掀開被褥,連鞋都沒穿,就想下地,一邊起身,一邊急急道:
“不行,我還是不放心,我要去見大王!”
他光腳跑路,讓衆人都吓了一跳,沈清秋連忙把他按回來,皺眉道:
“你才剛醒,怎麼能出去吹風?回來。”
“但我……”
尚清華還想說什麼,卻被沈清秋塞回被子,不容置疑。
“你這麼風風火火跑出去,且不說漠北君還沒醒,你去了也無甚大用;如若再染了風寒,他知曉後定會憂思加重,你忍心讓他為你難過?”
尚清華聞言,微怔半晌,果然乖乖縮了回去,手中小心捧起那枚玉環,低頭細看。
齊清萋方才一直都沒說話,但此刻實在是看不慣他這窩囊樣子,嘴撇的老大,道:
“可真有出息,為了魔族,要死要活的,連自己的身體都不管;就算昏迷了,也要在夢中一直喚着人家漠北君……和當初的某人一個德行。”
說着,向旁邊睨了一眼。
這話說的,意有所指。很容易讓人想起之前的某些事情。
沈清秋矜持地慢搖折扇,假裝沒看到齊清萋的兩道銳利眼刀,泰然自若。
沈清秋很淡定,尚清華卻不會,他的臉一下紅了。
“齊……齊師妹,說話要講證據……師兄……我哪有……連夢中都在喊大王……”
齊清萋冷笑一聲。
“證據?有啊。你不如問問在場諸位,你昏迷期間,口中是否一直在喚着‘大王’‘漠北’之類的話。不說别人,光我前天來看你的小半天,你就至少喊了二百多聲,而且聲聲凄惋……”
尚清華越聽,越感覺老臉通紅,到最後,把臉埋入手中,羞得發燙。
臉皮長城厚的尚清華今,日總算是體會了一把丢人丢到姥姥家的滋味,自己心中那點小心思,全被抖數出來了,而且公開處刑,簡直不能再丢臉。
沈清秋收起折扇,用扇柄敲敲他的肩膀,道:
“事到如今,你總該和我們說說,你和漠北君兩個人之間的事了吧?過了這麼多年了,如今鬧成這樣,我們應該,也必須知道了。”
尚清華擡起頭,見所有人都望向他,抿了抿唇,心知逃不脫,道:
“是這樣的,二十餘年前,我還是安定峰的一名普通外門弟子;某一天下山采購物資,在回程的路上,第一次遇見了大王……”
他緩緩開口,将自己與漠北君從荒野相遇……到魂斷峰頂互訴心腸的諸多往事,全部講了出來。
除去系統穿書,和與沈清秋互認的事情,其餘的,皆說的詳細具體。
“再到你們救援,回到蒼穹山派……我講完了。”
房間陷入了沉默。
半晌,沈清秋率先出聲。
他搖着扇子,微微點頭。
“嗯,過程起伏,有誤會阻礙,卻也為彼舍命;甜蜜期期,跟我和冰河當初很像嘛,我看好你們。”
柳清歌和齊清萋紛紛瞪了他一眼。
沈清秋尴尬的咳了兩聲,用折扇遮住半邊臉頰。
尚建華對着他,笑着點了點頭。
他開了頭,其餘人也紛紛發表自己的看法。
木清芳頗為感歎。
“想不到尚師兄的情緣如此奇特,雖然驚異,但仍是一樁良緣佳話。清芳詞乏,便道一句:‘祝福師兄’!”
尚清華感激地看向他,深深點頭。
柳清歌皺着眉,張張口,不知道該怎麼說,到最後,竟甩出一句:
“……你上次送的冽北寒鋼和礦穴……都謝了。”
“啊?”
尚清華被這沒頭沒腦的一句砸的滿臉問号,更不知他為何感謝。
“一玄上次從北疆回來時,帶回來一塊玉牌,說是你和漠北君給的,能夠調用北方最大的寒鋼礦産,此鋼對鑄修仙劍大有助益……多謝了。”
尚清華怔了兩秒,随即反應過來,連忙擺手道:
“啊,不必道謝,那礦既對百戰峰有益,是清華的榮幸;上次平叛,若無楊師侄助陣,恐還不會這麼容易打敗叛族。該感謝的是清華才對。”
“你和他……”
柳清歌還是不知道如何開口,最後勉強道:
“既然他願為你豁命,那……也可以,你自己開心就好。”
尚清華:“……”
這話怪别扭的,不過也算祝福,尚清華便也笑着對他點頭。
齊清萋看着尚清華,哼道:
“你和他的故事,要是讓世人知曉,怕是又要出本新書;這些經曆,比起人間那些話本,也不遑多讓。”
尚清華心中暗想:我自己就可以寫,又何須讓别人寫,但面上還是不動聲色,道:
“齊師妹說笑了。”
齊清萋雖撇着嘴,但還是收斂了幾分脾性,道:
“總而我是管不了,你們自己的事,便這樣吧。不過少給門派丢臉,一會我讓溟煙送幾盒天山雪蓮來,好好養身子,别病病歪歪的。”
尚清華知她刀子嘴豆腐心,笑着點頭。
“好,多謝齊師妹了。”
嶽清源是最後一個出聲的,但他卻沒有直接說什麼,而是問向尚清華:
“尚師弟,你确定,就是漠北君了嗎?”
斬釘截鐵:
“是。”
“認準了?”
“認準了。”
尚清華微微擡頭,看向自己的這位掌門師兄。
“我選中了他,那此生便不會再後悔。當初不懂情事,還隻當兄弟情義;但經曆這麼多事後,清華是真的……”
他微微停頓,随後道:
“還請掌門師兄,成全清華。”
嶽清源呼出口氣,輕輕點頭。
“好,隻要你确定了,便再無反言。”
他看向屋中衆人,緩緩開口道:
“蒼穹山派,無論峰主、弟子,傾心之人,隻要人品廉潔,雙生雙許,皆允。”
他的聲音溫潤,卻很有力量:
“望你們得遇佳偶,餘生行安。”
衆人皆站起,雙手作揖,眸中盡是敬重。
“多謝掌門師兄。”
異口同聲,齊齊拜下。
嶽清源輕一揮手,站起身來。
“好了,事情聽完了,話也說完了;尚師弟好好修養,我們先回去,不打擾你。”
他向門外走去,幾人跟随。
尚清華卻突然出言,道:
“沈師兄,近日可好?”
沈清秋聞言回首,其餘峰主看了兩眼,明白,他們單獨要聊,便也結伴離開了。
屋門關上,腳步聲漸漸遠去。
沈清秋走回茶桌前,搖搖折扇,笑得邪痞。
尚清華有些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