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況下,她結束了工作,還在工作之後的賢者時間認清了自己,所以之後該是大結局般的放松時刻,讓她再次見識生活中的美好。
比如欣賞看起來逐漸猥瑣的老黃牛和漸漸認清自己身份,但是會裝可憐的藤蔓互相耍心眼子。
比如打開【雅南書】,看看靈異志怪,領略世間風景。
又比如出去到處逛逛,說不定能在“古傳醇酒”發現驚喜。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和一個小傻子面對面,假裝寒暄。
南音笙第十一次看見南赴栢的眼神飄移,其中五次是在自以為隐蔽地打量她的眉眼,其餘六次都是透過窗戶,盯着後院纏滿欄杆的藤蔓和她嚼着藤蔓葉子的老黃牛。
他眼裡的情緒之清晰,從震驚到驚恐,又到複雜敬畏.......其内心豐富,不想發現都難。
“我以為你會在三秦休養一段時間。”怎麼在涿州?又怎麼知道她的住址?
“隻要【夜靈】對我不感興趣,我就沒事。”南赴栢收回“偷偷摸摸”的視線,轉而看着南音笙的眼睛。
“音笙,你知道我的情況?”
“趙鸢說你二次昏迷不醒,還禁止探望。”南音笙話落,待客廳一下沒了聲音。
南赴栢的呼吸在刹那間消失,溫潤的眸目同時瞪圓。
他大概想到了什麼,刺激之下,大腦瞬間陷入空白。
本就不聰明的人看起來更傻了。
南音笙毫無心理負擔的想。
自從突發奇想把【族譜】交給南赴栢,她就沒想過隐瞞自己不協調的身份。
一切随緣。
但是南赴栢之前從來沒有懷疑過她,甚至還抱有對“年幼者”的憐愛。
現在終于意識到問題了?
但他又意識到了什麼?
“小栢,放棄休養來到涿州,在沒有告知的情況下直奔我的住所,你是想做什麼呢?”
神秘模拟不會造成現實世界的時間流走,而她又隻在人生模拟中待了三天,對應的現實世界時間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所以,南赴栢在她買好房子後休息的幾天内,查到了她的行蹤,然後不打招呼地登門拜訪。
屋内的空氣重新流動,南赴栢控制自己正常呼吸,但沒有回答南音笙的疑惑。
他似乎在轉移話題,又像在真誠發問,“音笙,你在族譜哪一頁呢?”
他的聲音很輕,仿佛在呵護稚嫩的花朵。
“我未在南家族譜之上。”
南音笙歪頭打量對面的青年,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奇。
“嗯,但你是南家人。”
自從【夜靈】降臨後,他給南竭欽打過電話告知情況,南竭欽也把之前隐瞞的消息告訴了他。
不久前,收集南家血的“東西”認識【祖靈】,并且大概率是神秘。
同時,祂将本該在南音笙手上的【族譜】給了南家族長。言語間還認識自己。
願意記住南家子名諱的神秘唯有【祖靈】,能夠驅使神秘的唯有神秘
他的父親,南家吉祥物族長,也因此意識到【祖靈】即将蘇醒。
或者說已經蘇醒,但不方便現身。
而他南赴栢在長輩眼裡從來沒有褪去過叛逆,所以大多數與【祖靈】相關的信息都被禁止告知。
......為了...讓他免受無能為力和迷茫的痛苦。
南赴栢自覺不是真正的蠢人,大多時候,他隻是不願意思考過深。而他的身份決定他有放棄思考的權利,甚至于,有缺陷的自己更受歡迎。
初次接觸【酒鬼】時,南音笙檔案上履曆清白,是與人交集極少的普通人,不受污染的特質讓言嚴以為是南家出走的後輩。
同時她缺乏常識,仿佛不谙世事。來自本能的親近也讓他猜測這是家族流落在外的孩子。
但初見時腼腆内向的女性,不久後語氣中透露出權勢滋養的理所當然。
與世界另一面交集頗少的,剛出象牙塔的年輕人,能夠拿出南家【族譜】
随着對世界的了解,她言語間的不甚在意。
一成不變的表情,現代難以培養出的儀态,回憶中模糊的面容和緊随而來的眩暈......
關山時,南音笙是黑白世界裡極劇恐怖的黑白人形,黑色異袍與蒼白皮膚不似活人。
幾天前,三秦夏曆司趙鹉透露出:趙鸢因為南音笙失控,并将她認作母親。而趙鸢上一次失控原因是鎮國器——經過【知識】侵染的鎮國器。
太多了。
破綻,或者說毫無遮掩的異樣擺在眼前。
太多了。
一切都避無可避,他隻能來到南音笙面前。
“小笙啊。”南赴栢壯着膽子繼續稱呼南音笙為小笙,讨好的笑笑,“沒上族譜不是大事,現在加上怎麼樣?”
南音笙:“......”
“有話直說。”
南赴栢開始低頭剝上門拜訪時帶的橘子,邊剝邊說。
“沒什麼,就是小笙應該不是人吧,吃東西有味道嗎。家裡能交流的異常都不需要人類的食物,也不願意和我聊天,所以我有些好奇。”
“...可以有。”她以前挺喜歡享受美食。
“哦。”南赴栢把剝好的橘子分成兩半,其中一半遞給南音笙。
“這是我今天早上去集市買的,老闆說大棚種植包甜,還能補充維生素。”
“......”無奈感和吐槽欲油然而生。
南音笙嘴唇阖動,還是什麼都沒說,接過被剝得凄慘的水果,“順手”塞進南赴栢嘴裡。
南赴栢不說話了,老老實實吃水果,看起來老實又好欺負。
如果眼神不一直往她的眉目和窗外飄的話。
“嗡嗡...”
随手放在桌邊的手機嗡嗡震動,南音笙眼不見心不煩地接通電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