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孤鳥的哀鳴劃破了城市上空的寂靜,高樓的窗格裡透出昏黃的燈光,有無數雙眼睛,從這片黑暗中默默注視着。
走廊裡的燈光開始忽明忽暗,在牆壁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像是某種神秘的指引,将三個人拉進了這片光影交織的迷宮。
他們彼此沉默,卻莫名同時感覺到了一種不安,萩原研二在其中甚至能感覺他與小降谷之間牽着線的彼方都隔着一道無形的屏障。
他們早已不是那時意氣風發的警校生,曾經的羁絆之間也隔雜着太多難以言說的東西。
降谷零将工具箱移至前方,半蹲在萩原研二一步後的位置,早已變得成熟的身軀遮住了正在拆彈的警官的半邊身體。
與六年前不同的是,曾經擋在前面拆炸彈的青年,現在變成了另一位同期。
而那個擋在前面的青年——松田陣平站在身後,以陌生的面貌隐藏,以全知的視角看着三人在燈光交錯的陰影中,完美扮演各自的角色。
被兩人包圍的警官先生感覺到腳下的影子被疊加上一層黑影後,嘴角微抿,手中的螺絲刀利落的擰下一塊蓋闆。
“咔嚓。”
是不同于塑料蓋闆放在地上的聲音。
那伴随着微弱的聲音獨特又清脆地響在耳邊,松田陣平内心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他轉過身,走到窗邊,擡手将耳麥按得更緊一些,裡面隻有傳來的風聲帶着刺耳的電流滋滋作響。
可是,漆黑的眼眸已經捕捉到一絲不同,斑駁的光源從眼前閃過,松田陣平沒有控制住,瞳孔像貓科野獸一樣猛然豎起,幸運的是這份細小的變化現在沒有任何人能夠觀察到。
可是遠處視野極好的高樓頂上,琴酒和赤井秀一卻知道紅點已經對準了青年胸膛的位置,接近心髒。
如果這時候有人從另一邊仔細觀察,他會發現穿過胸膛的紅線正好印在萩原研二的腦袋上。
很顯然,琴酒打算殺了這個擾亂組織任務的條子。
墨綠色如狼一般兇狠的眼眸在望遠鏡後森然睨起,琴酒意味不明地看着這可以堪稱愚蠢的一幕,說:“赫雷斯,你在做什麼?”
松田陣平沒有絲毫移動的意思,仿佛不知道自己成為黑麥手中的靶點,可是就連伏特加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任何在黑暗世界行走的人即使如琴酒這般強大,也不會迎着槍口不為所動,可是赫雷斯為什麼要擋在那個警察前面?
“大哥,”戴着黑色墨鏡的伏特加腦海裡浮現一個想法,他脫口而出,“難道赫雷斯和那個警察一夥的?”
琴酒眉心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閉嘴。”
銀色的長發被呼嘯的海風吹起,長期執行任務的topkiller不理解,下屬跟了他這麼多年一點長進都沒有。
組織裡誰是老鼠,赫雷斯都不可能是。
但夜視望遠鏡的綠色鏡片中,在他說完之後,那個身影甚至沒有後退一步,玻璃倒影上卷起的黑色短發在暖燈下暈的發光,男人肆無忌憚地站在狙擊槍的視線下,無視死亡帶來的危險。
他将緻命的弱點展露在别人的槍下,明明死亡的陰影近在咫尺,可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什麼也沒有,好像死亡對于這個男人來說是一件和吃飯睡覺一樣的事情。
瘋子。
赤井秀一夾着夜視的瞄準鏡後那一雙碧綠色的眼睛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一幕,眸中的神色未變,夜風呼嘯,扣動扳機的食指輕輕一動。
如果沒有命令擅自行動會立刻引起琴酒的懷疑,FBI在心裡推演着行動的利弊,冷靜沉着地分析着局勢。
可松田陣平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
“琴酒,你知道嗎?”
Gin聽到赫雷斯在耳麥裡噙着笑輕聲說着話,他冷冷地擰着眉,心裡傳來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秒,耳麥裡說:“公安的狙擊手也在這裡。”
幾乎在說完的瞬間,琴酒感受到空氣中的氣流,他按住帽子向身側一躲,黑色大衣劃出破空的聲音,子彈緊咬着胳膊擦過,最後卡在天台的牆壁上。
“大哥!”伏特加連忙躲起來,慌亂地喊道。
琴酒臉色難看地從牆上的子彈收回目光。
松田陣平遺憾地聽着沒得手的動靜,“貝爾摩德沒告訴你,組織的情報已經被洩露了嗎?”
“一群廢物。”
琴酒從伏特加手裡拿過琴盒,将狙擊部件一個個裝上,熟練地架起長狙,開始搜尋周邊合适的狙擊點。
“嗯?”松田陣平回過頭與波本對視了一眼,确定這個距離不會被萩原研二聽到,嗤笑道,“三善右江竟然提前知道了貝爾摩德會找她,琴酒,你說這次任務有哪些人知道?”
有誰?
琴酒微微冷笑,長狙轉停在一個角度。
——不外乎又是那些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