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徐行……
他依舊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就像鹿旗風第一次和他見面的時候。
不同的是這次沒有戴半框眼鏡,換成了一身正裝。
醫院行人來往如梭,人聲嘈雜,消毒水的味道萦繞鼻尖,對視的這一刻,周圍仿佛靜止。
恍惚間,時光隧道悠然回轉,他們好像回到了榆溪三中的門口,鼻尖還能聞到槐花香。
突如其來的重逢給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醫院門前有處安靜的景觀石,石頭上刻着“醫精德誠”四個字,景觀石旁邊有棵桂花樹。
陽光下,來往行人絡繹不絕。他們站在陰涼下,好像籠着一層透明罩,與路人相隔成為兩個世界。
鹿旗風手腕撐着行李箱拉杆,視線微垂,看着手中提着的藥袋。半米之外,何徐行靠着桂花樹,病曆卷成圓筒握在手中。
“好久不見,學長。”鹿旗風微微閉了下眼,把情緒隐藏,而後擡眸,小鹿似的眼睛依舊像是閃着光。
“好久不見,”何徐行與她對視兩秒,僅僅兩秒就移開了目光,語調頓了下說,“多久回來的?”
鹿旗風強壯鎮定笑了下,左臉露出一個梨渦:“今天。”
“生病了?”何徐行微微蹙眉,“什麼病,嚴重麼?”
“老毛病,胃病。”鹿旗風回答。
何徐行“嗯”了聲,再次安靜下來,好像過了很久。鹿旗風眼睫輕眨,問:“你呢?怎麼會來醫院?”
她想到病例單上“心髒病”幾個字,頓時有些心慌,何徐行很快解釋道:“我大伯前些日子心髒不舒服,在住院。”
鹿旗風輕點頭。
一片雲緩緩飄過遮住太陽,周遭即刻陰沉下來,陽光消失的那刻仿佛按下了什麼開關,鹿旗風的胃一陣脹痛,她表現得像是累了,自然地換了個動作,微微低下身子,胃抵住拉杆。
風裹挾着桂花香吹過,恬雅的味道讓人身心忽然愉悅起來。
何徐行此時開了口:“還沒畢業吧,這次回來還走麼?”
“回來拍畢設紀錄片,”鹿旗風思索一下,接着回答,“下次回校應該是明年六月答辯。”
她看見何徐行點了點頭,過了不久,問,“鹿旗風,這些年你……”
何徐行話說到一半,電話突然響了,他戴起耳機接通,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何徐行的表情明顯冷了下來,“嗯,我馬上過去。”
挂斷電話,何徐行說:“抱歉,我有點急事。”
“沒事,你去忙。”鹿旗風擺了擺手,在他臨走前突然問,“剛才……你是不是有話想說?”
何徐行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什麼,垂在身側的手蜷了下,最後很輕地笑了笑:“沒什麼,鹿旗風,下次見。”
鹿旗風站在原地,直到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路口,才如釋重負呼出一口氣。
她從來沒想過會這麼狼狽的重逢。
曾經在心裡演練過無數次,如果再次見面,她想問很多問題。
為什麼會提前留學?為什麼要換号碼?為什麼一點消息沒有?為什麼對她那麼好?
以及……有沒有對她動過心?
如果回到高三,她肯定會逐一詢問,對方不回答她就纏着不讓他離開。
可現在不是高中,她也不是那個十八歲的小女孩,世界上哪裡有這麼多“如果” 。
三年多過去,何徐行變得更加成熟,鹿旗風自己也變得不再像高中時那樣天真。
他們都褪去稚氣,變得更像大人。
——
過去和老媽住在市裡,而外婆家在畫月鎮,是一個三層自建别墅,有個獨立小院,兩個地方離得不遠,公交十五分鐘就可以直達。
這次沒有坐公交,是老媽的司機把她送回來的。
畫月鎮似乎比過去更有人氣,聽說這幾年旅遊業發展的不錯,除了保存着年代氣息的古建築和旅遊街,其他的住戶都蓋了别墅。
看起來發展得不錯。
黑色轎車停在别墅門口,鹿旗風跟司機打招呼告别:“謝謝李叔,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外婆家的小院門口種着一棵石榴樹,這個季節正是石榴成熟的日子,給院子裝點了不一樣的色彩。
鹿旗風剛到小院門口,一隻黑白相間的小貓就圍了上來。
“雪芽?”
她彎下腰,把小貓抱在懷裡揉了揉。
這隻小貓是以前外公養的,外公喜歡喝峨眉雪芽,因此給它取名為“雪芽”,後來外公去世了,雪芽陪着外婆生活了好多年。
“外婆,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