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旗風整個人完全處于迷茫又懵懂狀态,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公寓,又是怎麼獨自沿着街邊走。
當猜測得到證實的那一刻,其實并沒有很震驚,反而是平靜,一種難以言喻的平靜。
仔細想想,其實一切都有迹可循。
何徐行常日裡冰涼又蒼白的手,雜貨鋪奶奶在春天送給他的毛絨手套,異常虛弱的體質,從來不敢看的恐怖片……所以喝酒喝咖啡都是在騙她?
2019年6月15日,高考後的一個星期,那段時間她在做什麼?
鹿旗風點開雲相冊,按照時間條找到當年六月的相冊,她突然自嘲地笑了聲。
她是一個很愛拍照的人,可分開後,相冊裡的照片少得可憐。
原來一個人消失後,給留下的人帶來的傷害這麼大。
她一張一張翻過去,很神奇地竟然看到有一張那天的照片。
照片中是她和楚钿的合照,背景是一家餐廳。看到這裡,鹿旗風突然想起來,那天是班級散夥飯。
華鲲作為二班編外人員陪楚钿一起參加,但是中途接了個電話,回來時神色瞬間變得凝重,一整天心不在焉,時不時看眼手機。這張照片拍攝時間是他出去接電話的時候。
然後看着鹿旗風表現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現在想來,大概是收到何徐行昏迷的消息。
鹿旗風就像終于找到那塊缺失的拼圖,當拼圖全貌呈現眼前的時候,才忽然感覺一陣後怕。
這麼長時間,何徐行總是表現的毫無波瀾,對任何事都不在意,好像沒有任何事能影響到他。
不對,還是有隐晦透露的時候。
在她得知何徐行母親忌日和生日是同一天,她去燒烤店找他的時候,何徐行就像蝸牛終于探出觸角,把藏在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
“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也能死在生日那天。”
她還為此生了悶氣。
冬日的太陽剛偷偷冒出了頭,又被雲層遮住,天空瞬間陰沉下來,沒了陽光照射,連氣溫都仿佛低了兩度。
鹿旗風回過神時,不知不覺來到了畫月鎮鎮口。
鎮口的古柏枝幹交錯,依舊繁茂挺立。
她從不信神佛,可此時她希望真的有神明出現,都說神愛世人,她願意相信神明會永遠眷顧何徐行。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她希望可以把世間所有美好的瞬間全部降臨到他的身上。
不必遭受病痛折磨,永遠開心,永遠自由。
鹿旗風站在古柏下,望着古樹靜靜看了很久。
然後雙手合十,輕聲祈求: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保佑何徐行長命百歲。願他今後年年春天看到繁花盛開,秋天看到漫山紅葉,迎朝陽,伴晚霞,願他潇灑自由,此生被愛。 ”
願望說出口的一瞬間,鹿旗風忽然察覺到什麼,緩緩睜開眼。
被雲遮住的太陽漸漸展露一角,接着越來越大,越來越亮,溫暖且柔和的金色陽光照射在古柏和鹿旗風身上。
灰蒙蒙的雲層漸漸消失,天空由灰色逐漸變成藍色,天晴了。
古柏的頂部瞬間被鍍上一層金燦燦的、刺眼的光。
鹿旗風突然破涕為笑,這一刻,她相信神真的存在。
因為,神回應了。
——
鹿旗風在鎮口長椅上坐了很久,直到太陽完全下山,西邊的天空被晚霞映成紅色。她低頭看了眼智能手表,現在才五點多一點。
氣溫降低,她穿着米色大衣,風從領口灌進去,冷得打了個噴嚏,鹿旗風站起身,緊了緊衣服,卻又不想就這麼早回去。
沿着街邊漫步目的的遊走,這種天氣在外散步的人幾乎沒有,路過的每一個人都會忍不住多看她幾眼。
微信群裡的消息響個不停,她從頭開始看,鹿澗西的樂隊表演定在明天晚上,他正在真誠懇求……真誠邀請每個人去觀看。
[鹿澗西: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月亮石”樂隊将在明天晚上七點準時進行第一次演出,地點:香樟北路“烏托邦”酒吧,不見不散!]
[項卿:不去。]
[項卿:我家小晨也不去。]
[許桉:我想去,但是明天我要上課,我盡量翹掉晚自習。]
[項卿:……學點好吧小朋友。]
[鹿澗西:你們怎麼這樣!邢洋哥,韓哥你們呢?拜托了,求求啦!!别人的樂隊都有家屬!!]
[韓目霖:有哥在,放心。]
[邢洋:我問問茶蘇。]
[邢洋:她同意了。]
[鹿澗西:姐!你呢!@北極蜜熊]
[鹿旗風:再吵不去了。]
幾天前鹿澗西就在給鹿旗風進行心理鋪墊,誇獎他們樂隊是多麼優秀,其中有一首歌是他們樂隊自己寫的歌。
聽說為了這首歌,他們樂隊還專門請教了邢洋。
鹿旗風戴上耳機,退出微信後點開音樂軟件,她的歌單大多數是英文歌,随機播放一首,準備放下手機時,頁面上方出現韓目霖的聊天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