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已經下令下去，此刻應當均以安置完善。”

鐘宴齊嗯了一聲，“既然如此，先不去濯水，改行雲水縣。”

“雲水縣？”

乍一聽這地名陌生有熟悉，李平反應了一下，恍然大悟，那位剛離開不久的神算喬姑娘便在雲水縣。

他們大人倒确實是需要一位幫手。

“那日同那喬家姑娘一同來的女子是什麼人，就說本官下令，讓她一同前往。”

李平回憶了半晌，才從記憶角落裡扒拉出來已然面目模糊記不太清的清秀女孩，“屬下聽喬姑娘身邊丫鬟提過，似乎是一位江姓人家的女兒，屬下這就去。”

“嗯。”鐘宴齊大步走出，“你去尋，我先走一步，你們随後跟上。”

“是。”

雲水縣處在通往濯水的必經之路上，鐘宴齊與一衆屬下腳程快不過兩日便到，其後的江琳琅拖延了幾日，也算是緊趕慢趕地到達，小丫頭自出生起便極少坐馬車，被颠得暈暈的，下車時小臉煞白煞白。

剛到錦州鐘宴齊并沒有大肆宣揚，故而錦陽不少州縣的州府縣令都不知道自己轄地上來了這麼一位比自己頂頭上司還要高上個好幾層的大佛。

但曆經踏雲橋一案鐘宴齊的身份哪還瞞得住，早在剛出發那日雲水縣令便已然收到了消息，此刻畢恭畢敬地等在城門口，看着不遠處馬蹄飛揚濺起的泥點，知曉定是這位煞神來了。

一滴汗從他頸後低落，定了定神，上前一步行大禮高呼，“在下錦陽郡雲水縣縣令李觀山，見過鐘大人。”

“籲——”

鐘宴齊收鞭停馬，高揚的馬蹄揚起一陣帶着泥土味的腥風直接打在李觀山臉上，李縣令閉眼屏息，等再睜眼，擡頭便是這位朝廷欽差極具壓迫感的容貌與體格。

這鐘大人果然不是善茬。李觀山心裡閃過這句話，躬起的身子又彎了些。

鐘宴齊坐在高頭大馬上，也默不作聲觀察此人。

這李觀山年齡不大，瞧着約莫隻有三十來歲，面容白淨蓄着胡須，看起來倒有些書生氣兒。

不僅看着有股書生氣，實際上也是個書生。他雖穿着朝廷規定形制的官袍，外袍底下那一層棉麻杉清晰可見。當朝不少書生會将棉麻衣衫穿在外袍底下，以便求學山高路遠在外休憩時方便，不會弄髒外袍。

看來李觀山這做窮書生時的習慣一直到現在做了縣令都還沒有改。

鐘宴齊冷眼看他熟練地勾起谄媚的笑容，一絲厭惡緩緩從心裡劃過。

他現在幾乎是刻闆印象地認為眼前的雲水縣令想必也做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龌龊事。

書生就書生，好好的讀書人，如今變成這個樣子，這麼多年書白讀了。

“李縣令應當是剛上任不久？”鐘宴齊問。

“是。”李觀山拱手，“下官剛上任不過三年，承蒙朝廷器重，才有幸來着雲水縣做了給縣令。下官......”

鐘宴齊看他表情一變，便知道他又要說些虛頭八腦地奉承話，他在京都這麼些年天天何那些老狐狸打交道聽這些話耳朵都快起繭子了，直接打斷他，“喬雪頌在何處？”

“喬......”李觀山懵了一下，“大人，您說的是喬員外家的二小姐喬雪頌？”

“正是那位喬小姐。”這次鐘宴齊沒說話，旁邊一有些眼生的黑衣手下應道，李觀山擡頭瞅了一眼，看這人也氣宇軒昂五官端正得緊，緊了緊喉嚨開口，“喬員外家就在城中。”

“大人不如先去縣令府下榻幾日，等這雨停了，下官再傳喬二小姐。”

鐘宴齊擺擺手，對身後人道：“你們二人跟着李縣令去請喬姑娘，一個時辰内到城門口。”

見鐘宴齊堅持，李縣令也不多說，臉上表情很有些讪讪，對那還在馬上的兩名屬下，“二位大人還請下馬,我這就......”

突然衣領一緊，身體一輕，天旋地轉一樣。

李觀山：？

城門到喬府不遠，府中下人來傳說縣令來訪，喬善水還有些意外，他與這新上任的李縣令并沒有太多交集，隻是最多逢年過節打點上下，兩人泛泛之交，遠沒有到随時拜訪的關系程度。

萬一他今日不在府中呢？

揣着疑惑，喬善水出門迎接，甫一走出，就見自家門口停着兩匹黑馬嘶鳴踢踹，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抖着從馬上下來，那人側頭，喬善水定睛一看。

喲呵，不就是李縣令嗎？

“得罪了。”那屬下利落拱手，攙了李觀山一把，讓他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苦着臉揉腰。

他一屆書生，哪經得起這種折騰。

武夫就是武夫，哎真是，他的腰啊。

“李縣令。”喬善水上道地扶着李觀山往裡走，那兩名屬下與兩人并齊，喬善水看這兩人架勢不一般，身上穿着也無比眼熟，分明便是錦州時那位大人的身邊人。

喬善水心裡有種不詳的預感，“鐘大人怎麼來了雲水縣，不如進來讓草民一盡地主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