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壩坍塌死傷慘重舉國痛心,這消息八百裡加急傳到京都,引起陛下震怒,大怒之下竟意圖治鐘宴齊巡查不力,玩忽職守之罪,雖京都中有長公主等人斡旋,最終卻也派了一位所謂的“督察”趕來濯水。
不過這些”閉關”中的喬雪頌可不知道,接了這差事,她隻想辦好,再将喬家的差事完成後回家。
“喬姐姐。”燭光下江琳琅的臉被映得忽明忽暗,“你是有什麼心事嗎?”
喬雪頌搖搖頭,收回飄忽的心緒,卻仍然倍覺煩悶。
“你是在擔心什麼嗎?”江琳琅心思敏感,雖不知為何,卻也是終究察覺到了眼前人非比之前的焦灼心緒。
“我......”喬雪頌開口無言,眸光迎着燭火,落在手上厚厚的帳冊上。
鐘大人交予她的賬本術不過踏雲橋賬薄的二分之一,這等規模的工程,怎麼可能才這麼點能查的東西。她回想起剛到濯水看到的慘狀,分明自己已然做好的準備,背後卻也不由得驚起一片雞皮疙瘩。
“我出去走走。”喬雪頌語焉不詳道,江琳琅目光好奇,也沒有多說什麼。
整座濯水都沿着河灘而建,夜晚河岸邊都點亮了明燈,喬雪頌擡頭仰望,天上星與地上燈輝映,明滅燭光照亮着青石闆路。
沒有宵禁的縣城仍來往有不少行人,耳邊傳來的都是關于大壩坍塌和前來查案的京官的碎碎低語。
濯水縣城内所有的路最終都通往那濯水大壩,就像這裡的所有人似乎都要為這大壩的修建付出到死一樣。
生在了濯水,一生便是為了這濯水。
“姑娘何故晚間獨自來這地方?”一道低沉的男聲響起,喬雪頌猛一回過神來。
擡頭看周圍,原來自己竟然走到了大壩邊上,自己面前則站着一青衣男子,臉型偏長面容秀氣白淨,模糊光線下中隻看得出這人骨相極佳,似有陰影落在側臉更顯那雙眼狹長深邃。
整個人像極了喬雪頌上輩子話本裡的狐狸書生,放在這個朝代,那便更加合适,她單單就這麼瞥了一眼,便覺着這人比古代人還要古代人。
那人見她不回答,笑,“是在下失禮,唐突了姑娘。”
“無妨。“
夜色太晚,喬雪頌也無法從他衣着打扮分辨這人是什麼身份,但瞧這說話氣度,想來也不是一般人,遂退後一步,輕聲道:“家中空氣太過煩悶,出來走走而已,卻不料.......”叨擾公子雅興。
“這地方也未曾規定誰當來誰不當來,你我二人在此相遇,不過都是巧合。”這人擺擺手,“我也是奉命剛到濯水,如今眼見這慘狀,真是.......”
奉命?喬雪頌眼皮一跳,“民女有眼不識泰山,不知您可是鐘大人身邊人?”
“鐘大人?”男子輕笑,“算是也不算是,這位姑娘,你與他像是有幾分交情?”
“隻是先前在錦州時承蒙大人照顧了一下,并沒有過多交情。”喬雪頌中規中矩道。
先前?韓江白來了興緻,聲音裡染上些興味,卻并沒有令眼前女子發覺,而是道:“既然你倆在錦州就已經認識了,不如同我說說,你覺得這鐘大人.......”
“韓江白!”不遠處傳來一聲呵斥,二人同時回頭,一隊人提着燈由遠及近,韓江白長眉緩緩挑起,眼中興味更濃。
喬雪頌聽着聲音格外熟悉,再為首那人,竟是鐘宴齊。
她沉眉思索,看來兩人是舊識,那眼前這位顯然也是京都派來的官員了。
“民女見過韓大人。”喬雪頌默默行禮,韓江白微笑颔首。
鐘宴齊臉色不大好看,張口便是一句譏诮,“我還說舅舅派來的人是誰,原來是你,怎麼,舍得離開那你鑲金帶玉的狗窩這濯水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