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水縣,縣衙
聽到手下人傳來的消息,李觀山蹭一下站起來,“你确定被查到了”
“老爺,千真萬确。”留着八字胡一臉谄媚的主簿拱手,“看這樣子,那鐘大人應當不會善罷甘休。”
手底下的産業被查,李觀山摸着胡須來回踱步,眼珠滾動,神色晦暗,看着像在思索,分明是私産暴露,卻不知為何沒有絲毫慌張,“無妨,大不了此事過後我親自去向鐘大人請罪。”
“喬雪頌還有多久到雲水。”李觀山冷不丁問道。
男人想了想,“明日啟程,起碼,也還有個三四日的路程。”
“喬善水可知道那珍寶鋪子的事情?”李觀山又問。
“喬老爺數月前來問過,我們這邊都稱已經解決。”主簿道,“他沒有再多問,應當是自行補上。”
商行記錄的冊子既然是兩邊一一份,那也需要商行和官府同步記錄,尋常情況下是每三月一次兩方複核産業變動時再将多的或者少的改過去。
不過這種人工核驗,難保不會出些岔子。
錦州城的消息還沒有傳到雲水來,喬善水若是頂着這麼個踏雲橋案的主犯的名頭,再加上行冊造假,憑借北晉法令,足以治他死罪。
再不濟,也是家産充公。
“喬兄,可真是不小心呐。”李觀山喃喃道。
“趙主簿,拟好文書,去喬家拿人吧。”
一向對李觀山言聽計從的趙主薄并未立刻行動,而是有些猶豫,“這.......大人,是不是要先放出些流言,再......”
“證據确鑿,要什麼流言?”李觀山不懂他在猶豫些什麼。“隻管抓來便是。”
“是.......”趙主簿隻得應下,回頭看了李觀山一眼,心頭惴惴。
他是雲水縣衙的老人了,老縣令在任時他就在雲水,比這剛剛赴任三年的李觀山要了解喬家得多。
他還是有些害怕,萬一此事不成.......
罷了罷了,趙主簿心一橫,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眼下确實是動手的最好時機。
男人三角眼中浮現出貪婪之色,這可是喬家啊,偌大産業,分上那麼一點,都他這一輩子了。
這般想着,趙主簿沒注意迎面走來一人,竟差點撞上,擡頭一看連忙堆笑,“小的見過夫人。”
女子約莫二十來歲,生的面如芙蓉,一身彩錦織就的羅裙襯得整個人豔若桃李,紅唇微點,勾唇笑起似有萬種風情,“趙主簿不必多禮,我家夫君可在裡面?”
趙主簿被那笑誘得神情一晃,“在的在的,夫人請進。”
柳月娘清澈瞳仁中映出男人醜陋的嘴臉,輕笑一聲,一雙手柔弱無骨,嬌嗔似的往趙主簿身上一點,聲音甜蜜,“趙主簿還是管好自己的眼睛,免得哪天被挖掉了,還要怪奴家下手狠。”
趙主簿表情扭曲,“一定,一定。”
柳月娘咯咯一笑,越過趙主簿,不多時,便聽見裡頭傳來兩人嬉笑的低語。
“這幾天别去錦州,那鋪子......”
“好,都聽夫君的......”女人嬌嗔道。
趙主簿回頭看了一眼,表情陰狠,往地上啐了一口。
就是個玩意兒,從勾欄院裡出來的還敢叫夫人?
可笑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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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李觀山正密謀謀奪喬家家産,那廂喬雪頌還毫不知情,帶着江琳琅和空空如也的車隊往回走,這些日子東奔西走,難得疲累,于是喬雪頌下令不必着急趕路,一路走走停停,江琳琅“暈車”的毛病也略有好轉。
“喬姐姐,為什麼你不願意留下幫助鐘大人呢?”江琳琅還是臉色有些蒼白,但看着有精神了些,她眼睛亮晶晶的,“這可是為朝廷做事,光宗耀祖的好事。”
喬雪頌看着這個實際年齡比自己小了十幾歲的小丫頭,笑了,“可為朝廷做事,也要想想自己究竟能不能,配不配,做不做得到。”
江琳琅疑惑,“鐘大人既然邀請你了,那就證明你肯定是有這個本事的,何至于擔心自己做不做得到呢?”
果然是個小丫頭,喬雪頌揉了揉她的腦袋,“有些道理你還不懂,等日後,你就知道了。”
“配合那位鐘大人做事,哪有那麼簡單”喬雪頌目光深遠,“喬家太大,我隻是想自保而已。”
至于匡扶正義,懲惡鋤奸,不過是少年人眼裡的熱血幻想罷了。
她又何嘗沒有過這樣的理想,可最後,說不定早就變成了幻想裡被打倒的奸惡。
江琳琅自幼聰慧,凡有疑惑在父親的幫助下都沒有解決不了的,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說,你年紀太小,日後才懂。
江琳琅眼珠子轉了轉,“喬姐姐,是不是跟在你身邊,就可以成為和你一樣的人,也就能早些明白這些道理了。”
“你想留在我身邊幫我?”喬雪頌伸故意偷換概念,用手捏了捏江琳琅的臉。“留在我身邊可是什麼都要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