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見這匪徒廬山真面目,身材雖高大卻樣貌年輕稚嫩,一張臉上盡是倔強,分明就是個才十五六歲的小少年。
他看着喬雪城拿着燭火對準自己的臉,很是羞惱地低着頭,眼睛裡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滿是淚花。
這張臉,喬雪城總覺得自己在哪裡見過。
可又是在哪見過呢?
這時,身後管家突然上前,驚訝道:“大人,這不是那常虎的兒子嗎?”
喬雪城定睛一看,恍然大悟,還真是常虎的兒子。
而聽到父親名字,那少年更加羞愧難當,一時氣急攻心,噴出一口鮮血,頭一歪便昏了過去。
管家吆喝仆從将人擡走,喬雪城則露出困惑之色。
鐘宴齊和喬雪頌圍上來,喬雪頌問道:“大哥,他父親你認識?”
喬雪城點點頭,“近年來江南郡水匪猖獗,但卻并沒有做害人之事,所以他們雖自稱為匪,但大多官府都将其寨子看成村落處理。”
喬雪頌和鐘宴齊對視一眼,暗道這裡有應當有那趙桓的手筆。
喬雪城摸着下巴,“這常虎正是距離常縣不遠處名為鳳仙凼的匪首,整個鳳仙凼也有幾十餘人,傳聞祖上也是常縣的百姓,因多年前江山易主,被戰火牽連,才躲進了那處地方安置。”
“我上任之後便一隻着手于招安之事,而那常虎也算得上明事理,前些日子便答應我十日之後便給回複。”
“今日是第十日?”鐘宴齊問。
“不。”喬雪城搖搖頭,“今日才不過七日。”
按照兄長所言,這常虎分明便有被招安的打算,再加之趙桓世子被捉回了江南王府,整個郡的匪徒群龍無首,常虎怎麼可能指示自己的兒子幹出到縣令府裡劫持人的事兒。
“大哥,這事兒恐怕有蹊跷。”喬雪頌正色道,将路上偶遇趙氏姐弟的事兒一講,喬雪城恍然大悟。
遂又憤憤道:“這世子,做事簡直荒謬,愚不可及!”
私下養匪,怪不得說江南郡官府大多都睜隻眼閉隻眼,這誰敢管小世子這事兒。
等等,私下養匪……
喬雪頌也反應過來,轉頭看向鐘宴齊,“這事兒你可要彙報給聖上?”
趙桓養匪,等同于江南王養匪,這和養兵造反有何區别。
“江南王莫不是意圖謀反?”喬雪城大駭。
這一句說到了點子上,喬雪頌背後發寒,下意識看向周圍,見四下除他三人并無外人,這才微微放松了些。
她皺了皺眉,“大哥,這事兒沒有憑證,不可亂說。”
她目光又投向旁邊男人,鐘宴齊微微擡頭,揚起緊繃的下颌,露出月光下顯得格外鋒利的弧度。
一路以來一直扮醜纏着她的男人此刻露出了極為冷硬陌生的一面。
“若謀反之意為真,趙桓,殺無赦。”
他是禦前副統領,是當今聖上的親外甥,不管是在内廷還是外朝,他一直都是那把最鋒利的刀。
*
第二日清晨,幾人剛用過早飯,管家便來禀報,說那小匪徒醒了。
三人聞言去到他安置那處,被換上了新衣服,淨了面,臉色因失血過多顯得憔悴,但仍看得出是個濃眉大眼的少年。
銀枝将紗幔挽起,還想着昨日他挾持喬雪頌之舉,自然沒個好臉,“這是我們喬縣令,這是鐘大人。”
那少年目不斜視,一副拒不配合的樣子。
喬雪頌走上前,坐在他床邊,“常虎幾日前和我兄長達成協議,說十日給個回複,可如今怎麼才七日就派你來了?”
被女子衣料上獨有的馨香噴了個滿鼻,那少年側過頭,緊緊閉上眼。
見他抗拒,喬雪頌也不惱,“你叫什麼名字?”
他還是閉着眼,不說話。
喬雪頌也不急,就這麼看着他,一直看到他堅持不下去了,轉過頭看着喬雪頌,惡狠狠咬牙回答:“常小虎。”
“好。”喬雪頌直面那眼神,目光灼灼,“常小虎,我且問你。”
“不過七日你冒險前來,還來挾持我,是不是鳳仙凼出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