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是皇後娘娘。”
在全場寂靜中,薛明姝粗重的喘息格外明顯,她癱坐地上,垂下的黑發遮住微側的臉頰,眼角溢出似冰化成的淚,盯着孟皇後。
事情反轉太過突然,縱使是喬雪頌有所準備也心頭一跳。
長公主怒目圓睜,“碧雲,休得胡說,竟敢污蔑當朝元後!”
長公主一語驚動在場衆人。
“殿下,奴婢真的沒有說謊。”碧雲突然就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力量,手也不抖了,嘴唇也不顫了,“我雖是伺候貴妃娘娘,卻是當年逢娘娘宮中素心姑姑照拂,才從末等灑掃宮女去了娘娘宮中做活。”
“你撒謊!”皇後身邊素蘭橫眉斥責。
她跪走上前幾步,對着皇後砰砰叩頭,“此事一問素心姑姑便知。”
“貴妃娘娘生性純善,平日裡連螞蟻都舍不得踩死,怎麼會去害得這麼多人命。”碧雲一抹眼淚動容道:“我受皇後娘娘命令挑撥貴妃,卻不為所動,皇後娘娘自知此事早晚要暴露,便早早打好了主意,就因為我是貴妃娘娘宮中二等宮女,正好趁機栽贓到貴妃娘娘身上。”
“陛下,貴妃娘娘真的是冤枉的!”
崇元帝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轉頭盯着皇後,“她說的是真的?”
孟皇後嘴角勾起又放下,這個動作好似對她來說極為困難,轉過頭,澄明瞳孔映出皇帝怒極的面龐,輕聲反問:“陛下,你覺得呢?”
這話出來,皇帝就算再不信也不被迫轉了心思信了三分。
皇後這到底是要作甚?喬雪頌心中疑惑,再看長公主,就見她面色神情晦澀難辨,看向皇後的眼神中透露着她看不懂的神色。
曾垣和張肆以及那與魏相聯絡之人都号稱是聽從碧雲的安排,就目前來說,旁人來看碧雲所說必定是真。
可人證可作僞,物證必然不會,皇帝自然也想到的這個道理。
“去碧雲房中查!”
長公主也被這事兒驚得不輕,眸光落在皇後身上許久,上前道:“皇兄,此事興許有些誤會。”
崇元帝一拍龍椅,怒道:“怎麼,貴妃有疑便是理所應當,皇後所為便是有些誤會?”
“臣妹不敢。”
此時誰也不敢再觸皇帝眉頭,眼下雖未定罪,但空中無形鋒矛已經對準了孟皇後。所有人都等着人将碧雲房中證據搜來。
一刻鐘後,宮中侍衛捧着盒子傳來,崇元帝身旁随侍遞上,不過攤開信紙看了兩頁,皇帝臉色巨變,伸手便是一巴掌——
“啪!”清脆耳光響徹大殿。
“聖上息怒!”
衆人齊跪。
這一巴掌無疑于将皇後威儀打了個粉碎,力道極大将其頭上珠钗都打落大半,烏發半散淩亂不堪。
“聖上息怒!”長公主跪行兩步,“皇兄,皇嫂一定是被冤枉的!您不能就這麼.......”
“住口!”
“孟氏,當真是你做的!”崇元帝質問雖輕,卻已有帝王一怒伏屍百萬之感,“朕這些年對你如何,你到底為何......“
“為何?”孟皇後打斷他,揚着慘白一張臉問,“陛下對我究竟如何,你難道心裡沒點數?”
“你.......”
皇後向來溫順謙恭,這麼多年兢兢業業操持六宮,從來沒有一丁點怨言,他萬萬沒想到嫁予自己多年的枕邊人此刻竟然能露出這般眼神。
喬雪頌默默站在一旁看這走向越發令人捉摸不透。
皇後雖然認罪了,但事請還沒結束,她清楚看到皇後眼中哪是滿腔将要忍不住的怨氣,那分明是淬了毒的恨意。
模樣和氣質都如同玉觀音一般的人物,究竟是為何會有這般怨毒的神色。
“妾十六歲嫁予陛下,曾也得您金口玉言永不納妃一生一世一雙人,此生唯我一個,可結果呢?您還是一個接一個的娶回宮,還娶了她!”
孟皇後尖長護甲刷擡起直直對着薛明姝,美貌女子似是吓極了般,身軀抖得不成樣子。
“你答應過我的啊!”孟皇後眼中帶淚,聲音哽咽。
“孟......”貴妃虛弱的聲線從發簾後傳來。
“你住口!”孟皇後打斷她,胸口劇烈起伏,突然沖上前死死鉗住薛明姝纖瘦的肩臂,彎折的護甲都要陷進薛明姝肉裡。
薛明姝猛地發出一聲抽泣,雙臂顫抖明顯是痛到極點,可到這種地步都沒有哼出一個痛字。
“薛明姝,我曾經那麼信任你,你為什麼要背叛我。”孟皇後帶血的眼睛死死盯着薛明姝,“你為什麼要替嫁進京,你為什麼要搶我的夫婿!”
“我.......我沒有.......我沒有......”薛明姝慘白着臉,低着臉不敢看她的眼神。
原本的揭露兇手最後竟演變成昔日閨蜜撕破臉,鐘宴齊也沒想到真相竟然這麼狗血,他忍不住瞅了眼崇元帝,暗道當真是風流情債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