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此時小菜包收拾完了房間,哼哧哼哧地順着黎玥祈的腿爬上來,最後舒舒服服地窩在了她的懷裡,好奇地擡頭看看電腦屏幕。
黎玥祈順勢薅了一把黑發娃娃軟乎乎的臉蛋,捏着他的小短手,看了一眼衆人商讨的結果,時間緊迫,大家一緻認為應該分開行動,逐個擊破。
因為她一直不說話,其他人拿捏不定她的想法,所以現在行動方針還沒确定下來,隻是有了幾個方案,等着她一錘定音。
“分頭行動吧,獲得的情報共享。”黎玥祈慢吞吞地打字,另外三人飛快回了一個“收到”後又沉寂了下來,直到喻如蘭往群裡發了幾張黑紫色娃娃的照片,才開始新一輪的讨論。
看了看照片中形态各異的木雕、瓷塑、布制娃娃,黎玥祈低頭看了一眼正在玩她頭發的小菜包,對上他圓滾滾的金線眼睛,心裡突然有了個好主意。
林夜吟在群裡分享了被标記的八個人的具體資料,示意他們自己挑選要調查的目标。
會議群再次鴉雀無聲,喻如蘭見狀直接艾特了黎玥祈,直白了當地問她想要選哪兩個人。後者還在傻乎乎地等别人先選呢,這會兒才明白過來基于某種權利的悄無聲息的讓渡,她選完了,剩下的才是别人能選的。
無形的官僚主義讓黎玥祈有些不适應,往好的方面說這就是高情商,大家都是有錢人家從小培養的小孩,對此心照不宣的,隻有她傻愣愣的還沒搞清楚規則。
這時候喻如蘭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明面上的職位高她一頭,暗中卻以她的想法為主,是安排來輔助她的。
有這個人脈和能力做到這種事情的隻有喻蒼離,不動聲色替她準備好了一切,把一顆蒙塵明珠小心翼翼地擦拭幹淨,然後驕傲地向大家展示她的能力和特别。
那她就更不能辜負喻會長的期望了……黎玥祈思考了一會兒,選擇讓大家先選,剩的那兩個給自己就好了。
一時間沒人說話,其他人大概是還想推脫一下,喻如蘭會意,唰唰确定了兩個人選,起到了帶頭作用。見他選定,其他人也不再客氣,紛紛選好了自己的任務目标。
剩下來的一男一女,黎玥祈點開他們的具體資料,男的叫錢如海,是個生意人,身家上億,明面上是個時不時捐款的愛心人士,實際上背地裡養了小詭,和他作對的人總會莫名其妙的倒黴。
前期還好,不會危及性命,後期就……疑似操縱小詭犯下命案數起。
這種異常事件普通人調查不出來,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巧合,錢如海本人也沒有半點嫌疑,但是往往那個得到利益最大的人,就是幕後真兇。
另一位是個氣質溫婉的富家太太,叫餘晴優,照片上的她五官雖然精緻漂亮,但處處充滿了不協調的感覺,眼睛大到有點吓人,鼻子小巧到令人懷疑她會不會吸不上氣來,下巴尖銳,面皮緊繃。
她的笑容也很勉強,眉目間隐隐約約籠罩着一股黑氣,身後的櫃子一角,更是露出了大半個供奉着什麼的神龛。
在她家中做工的女仆有好幾個都是辭職回家自殺了……還有她老公的情人,也莫名其妙在家中浴缸割腕自殺,整個場景非常血腥恐怖,黎玥祈鼠标往下一劃,猝不及防翻到了沒打碼的高清圖片,下意識去捂住小菜包的眼睛。
女人赤裸裸地躺在浴缸中,被水泡的發白腫脹,身上的皮膚潰爛脫落,好像被煮熟煮化了一樣,她的腦袋彎折,幾乎貼上自己的後背,就這樣挂在浴缸邊上。
緻命傷口大概是手腕處,那地方薄薄的一層皮肉相連,腐爛的骨肉中生滿了正在蠕動的蛆蟲。
旁邊有标注:法醫屍檢結果死于奇異的自殺,但是初步判斷是被小詭操縱,加上身體上莫名的詛咒,最大嫌疑人鎖定餘晴優。
兩邊都不是善茬,強忍着不适的黎玥祈盯着這兩人的地址思考,決定先去餘晴優那邊看看。
把資料撤掉,她把懷裡的黑發娃娃抱到桌子上乖乖坐好,和他分享了自己的計劃:“到時候,我們就裝作是養小詭,結果你要失控所以走投無路的人,就說是王小姐介紹過去的……兇一個給我看看。”
小菜包非常聽話地把原本上揚的嘴角變成了向下的弧度。
黎玥祈捏捏他的包子臉,搖了搖頭表示不滿意:“哎呀,不夠兇,你要演出那種憎恨、仇視、恨不得殺光所有人的陰險感,你就設想一下有人要把我們強行分開……對對對就是這樣,我們再來一遍。”
小菜包這邊是搞定了,黎玥從房間裡找到一面鏡子,努力做出那種惶恐不安,憂心忡忡的表情,最後發現這幾天自己吃好睡好,臉色紅潤,根本沒有那種脆弱的感覺。
看來隻能上符咒了……抽出一張能維持三個小時幻化符,黎玥祈滿意地看着鏡中自己蒼白又驚恐的面色,無神疲憊的雙眼。
這樣一折騰已經是半夜了,黎玥祈又往“捉詭正義小組”裡看了一眼,發現已經有能人大半夜就開始行動了,趁着兇詭都是夜間躁動,給他們報備了這次的行動地址,直接潛入了進去。
為了防止他出什麼意外自己沒察覺,黎玥祈把手機消息鈴聲調到了最大,昏昏沉沉地陷入了淺眠。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黎玥祈被鬧鐘鈴聲吵醒,看着鏡子裡頹喪的自己,覺得有沒有幻化符都不重要了,邊刷牙邊浏覽了一下群内消息,其他人也差不多都出發了,紛紛在群裡報備。
和徐老爺子打了個招呼,黎玥祈背着小菜包出門了,讓司機送她到外面能打車的地方就好,松松垮垮地把頭發系好又抓亂,她深吸一口氣,給自己貼上符紙,坐網約車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靈源高檔小區的門口。
出示了王小姐,也就是之前那個卧底的居住證件,又等門口保安親自打電話過去确認才被放行,黎玥祈努力沉住氣,調試好自己身上的錄音筆和微型攝像頭,站在了1404号房門前。
叮咚——她按響門鈴,雖然不知道餘晴優為什麼不住家裡的獨棟大别墅,反而搬到外面小區來住,不過這也是給了她一個可乘之機,不然,想要接近對方就難了。
“你是誰?”餘晴優的警惕心明顯不小,第一時間通過門口的攝像頭和她對話,“來這裡幹什麼。”
“餘小姐……”黎玥祈對着攝像頭勉強笑笑,又疑神疑鬼地看了看四周,眼神驚慌,“我是王小姐介紹來的,我也養了那個東西……”
“什麼東西!?”提到這個,餘晴優的語氣驟然變得嚴厲而尖銳,“你找錯人了!快走開,别擋在我家門口!”
眼見要被拒之門外,黎玥祈一把撲上去握住了門把手,整個人都趴在門上,聲音裡充滿了懼怕地哀求她:“它……它失控了……我沒想着要害死人的,隻是給那人一點點小教訓……誰知道、誰知道……”
門後面沉默下來,黎玥祈知道她還在看着自己,于是更加聲淚俱下:“王、王小姐說您有辦法……求求你,救救我吧……我真的會被它害死的啊!”
說到最後,她甚至小聲地啜泣起來。
不知道是因為黎玥祈的眼睛太過逼真,還是餘晴優不想被鄰居看到,把這件事情鬧大,厚重緊實的鐵門突然打開了一條縫,憔悴的女人在這條小縫背後隻露出一隻充滿紅血絲的眼睛,陰沉沉地盯着黎玥祈:“你的孩子……你帶來了嗎?”
“帶來了帶來了!”事情有了轉機,黎玥祈着急忙慌地把身後的背包脫下來,猶豫着拉開一截拉鍊,低頭看去時渾身一僵,手抖着調整了角度,讓女人能夠看到兇相畢露的娃娃那詭異可怖的眼睛。
女人沉默了很久,黎玥祈不敢收回手,隻好站在原地咬着唇,抖的跟個鹌鹑似的。
突然,鐵門打開了一個極限能讓她擠進去的角度,餘晴優的聲音疲憊低沉:“……你進來吧。”
黎玥祈如蒙大赦般趕緊将背包的拉鍊又合上,小心翼翼地走進了餘晴優的家門,後者在她進門時已經回到了大廳中供奉的神龛前,滿臉慈愛地取下高台之上的兩個泥塑娃娃,一邊撫摸着它們的頭,一邊讓它們看向黎玥祈和她的背包:“有玩伴來了。”
黎玥祈察覺到不對,明明神龛之中還有一尊娃娃塑像,為什麼餘晴優隻把下面的那兩個抱在懷裡,要知道這種東西吃起醋來那可是十分的可怕,這番厚此薄彼的舉動,第三隻小詭不得把整個家掀了。
隐約朦胧之間,她覺得蒙着血紅色的輕紗的神龛之中傳來一股視線,卻又為了維持自己怯懦的人設不能擡頭看,隻好按捺住自己探究的心思,專心應付面前的餘晴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