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起來很像聳人聽聞的恐吓之言，但曲無容說得平平淡淡，絲毫沒有恐吓之意，她隻是在陳述事實。

雪境也沒問，隻是點頭，等她說下去。

見她點頭，曲無容說：“我的臉是被一個女人毀去的。她有一種藥水，能把人的臉腐蝕灼傷，毀得面目全非，不像人樣。她生平見不得美麗的女子，因為容不得有人比她更美，也容不得比她年輕的美麗女子。她的名字叫石觀音，很少有人知道，她從前叫李琦。”

曲無容看向高亞男和華真真。之前動手的時候，她已經從她們的武功中認出了她們的來曆，知道她們是華山派的了。

此言一出，兩人立即悚然變色。

李琦本是黃山世家的人。昔年黃山世家曾經和華山派有過一場火并，除了她之外，黃山世家所有的人都喪命于此一役。多年以後，她不知從哪裡學得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回來，血洗華山派。之後，她又消失無蹤，再未出現。

那次李琦血洗華山派，派内高手被她殺得幹幹淨淨。華山派也因此凋零、分裂，聲名大受影響，到了今天還沒能恢複元氣。

她們本以為李琦這麼多年不出現，早已經死了。沒想到她卻改名換姓，成了其他人了。

如此可怕的大敵居然還活着，她們居然什麼都不知道。要是她再找上門來，實在是滅派大災。偏偏師父此時又與人糾纏，無心派務。

想到大敵還在，也許很快就來，兩人的面色都變得蒼白驚恐，身體也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曲無容轉頭看向雪境，說：“要是她見到你，絕對不會放過你。即便她沒見到你，隻要聽說你的名字，她也會來找你的。她現在已經去找林仙兒了，為的就是毀掉天下第一美人。她若是想要殺一個人，那人就很難能活下去。”

雪境點頭，說：“謝謝你的提醒，我知道了，會特别注意的。你把這些告訴我們，要是她知道了，你也會很危險的，你也要小心。”

曲無容哼了一聲，聲音裡也帶了許多寒意：“就算我不說，她也未必會放過我。”

曲無容是石觀音從小養大的，也是石觀音的弟子，但是她和石觀音卻有血海深仇。當年石觀音殺了她父母，又把她搶走，收她為徒，教她武功。石觀音還毀了她的容貌，讓她變成沒有面目的人。

她對石觀音實在是恨極，無奈她的武功不是石觀音的對手，隻好一直隐忍，苦練武功。這幾年來她武功大進，連石觀音也頗為忌憚，有時候看她的眼神裡總帶着殺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對她下手。

這個時候，高亞男和華真真已經勉強收攝心神，鎮定下來了。

高亞男看向曲無容，問：“你和石觀音是什麼關系，為什麼會知道她的秘密？為什麼要告訴我們這些？”

曲無容淡淡道：“師徒。報恩。”

有仇她必報，有恩她也必報。她們救了她，她自然要報恩。

聽到她說自己是石觀音的徒弟，三人都呆住了。

曲無容也不詳加解釋，隻是說：“我是她徒弟，和她有大仇，這是我的事。你們華山派和她也有大仇，這是你倆和華山派的事。她知道你，就不會放過你，這是你的事。各不相幹。我把她的事告訴你們了，隻要你們及時應對，就能保住性命、保住華山派，算是報了你們的救命之恩，現在就兩不相欠了。”

高亞男和華真真又對望了一眼，都不作聲。

雪境看着曲無容，問：“那你還要去見她嗎？”

曲無容點頭。

雪境遲疑了一下，說：“剛才給你吃的藥丸，也能治臉的，現在你的臉應該已經好了。要是你再回去見她，她發現你的臉好了，會再毀你容的。”

聽到這話，曲無容渾身劇烈顫動，她望向雪境。就算隔着面紗，雪境也能感覺到她炙熱的目光。

雪境指着她的面紗，說：“這面紗很薄，你可以用手隔着面紗摸摸自己的臉，看看有沒有恢複。”

曲無容的手也顫抖了起來。她舉起手，又放下，再舉起，再放下。如此反複了好多次，她終于下定決心，把手放到面紗上。

她摸到了平坦的肌膚，不像以前那樣坑坑窪窪，凹凸不平。她繼續摸下去，摸到了一張屬于正常人該有的臉，原本屬于她的臉。

淚水從她的眼中流出，打濕了她的面紗。她再也忍耐不住，放聲痛哭。房間裡沒有其他聲音，三人都沒說話，靜靜地看着她。哭聲在房間裡響了很久，才漸漸止住。

這個時候，她的面紗早已濕透了。

雪境拿出兩塊手帕，放在她面前。那手帕很薄，也很幹淨柔軟，用來擦眼淚沒問題，暫時用來蒙面也完全可以。

見她把手帕放到曲無容面前，兩人就懂了她的意思。

華真真笑了笑，說：“雪境妹妹，她現在已經不用再遮住臉了。她長得肯定很美的，能不遮起來自然就不遮了。”

這時，曲無容已經伸手取下了面紗，拿起雪境的手帕來擦臉。她長得美極了，無論誰看到她，也不會不承認她的美，當然也不會有人能忘記她的美。

擦幹淨眼淚後，曲無容就不再哭泣。

見她不哭了，雪境問：“你還要去見她嗎？”

“不。”

這一個字說得斬釘截鐵。她已經下定決心，不準備再回去見石觀音了，她不想再被毀一次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