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撞到了!
那一瞬間,兩人的腦中都是這個想法。
他們都做出了反應,飛快往一旁閃開,以免撞到一起。要是隻有一個人閃倒還好,偏偏兩個人都往一旁閃,偏偏兩個人閃的方向還都一樣。所以,這一閃,反而使兩人無可避免地撞到了一起,站立不穩,從牆頭上跌落。
兩人正身在高牆之上,這麼一撞一跌,難免受傷。冷血反應迅速,跌落之時,他立刻雙足一蹬,蹬在牆上,改下墜之勢為橫移之勢,極大減輕下墜之力。
雪境也借他這一蹬之力,開始使用梯雲縱。盡管她這些天練習的主要是“瞬息千裡”,對梯雲縱不是非常熟練,但她還是用了出來。他倆現在正在橫移,她自然也是橫着用梯雲縱,讓兩人橫移得更遠,又化解了一些下墜之力。
兩人一邊橫移一邊下墜,移動軌迹就成了弧線下落。冷血又在千鈞一發之際勉力翻身,把自己翻到下面。
這一連串動作都在眨眼間完成,等兩人落到地上的時候,他們已經離墜落的牆頭有很遠一段距離了。冷血落到了一片有人那麼高的荒草叢裡,雪境落到了他身上。
他還來不及感覺到痛,臉就已經紅了。然後,疼痛的感覺才跟着傳過來,好像也不是那麼痛,混雜了許多甜絲絲的滋味,還有三分慶幸,三分心悸,三分不知所措。剩下的,他也分辨不出那是什麼,似乎什麼都有一點。
然後,他就聞到了香氣,近在咫尺的香氣,就萦繞在他鼻端,一絲絲一縷縷飄到他鼻中,直通大腦,讓他陶然欲醉。
他又聽到了心跳的聲音,他自己的心跳。他從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心也可以跳得那麼快,咚咚咚地跳個不停,一聲聲傳入他耳中,嗡嗡作響。
聲音,他又聽到了另一種聲音,她的聲音,輕盈空逸,輕不着地,輕飄飄地飄入他耳中,讓他也變得輕快了許多。
“哎呀,我壓到你了,對不起。你摔到哪裡沒有,痛不痛?”
他聽到這聲音的時候,落到他身上的人已經離開了。一隻手伸了過來,扶住了他的身子。他不由循聲望去,一張美得讓他不敢再看第二眼的臉映入眼簾。他的呼吸和心跳瞬間就停止了,他的整個人也定在那裡。
“咦,怎麼沒反應?是不是摔到了腦袋,摔出腦震蕩了?啊,這種情況不能随便移動。”
那隻扶住他的手又收了回去,拿了一顆藥丸,喂到他嘴邊。
“你别擔心,吃了這個馬上就好了,不會再疼了。”
這句話讓冷血回過神來,他不知道那藥丸是什麼藥。他其實也沒什麼大礙,不過是些小傷。她喂到了他嘴邊,他就張開了嘴,把那顆藥吃了下去。然後,他就真的不疼了,哪裡都不疼了,甚至連之前去辦案留下的傷口也不疼了。
那隻手又伸了過來,把他扶了坐起來。那張臉離他近了很多,他都能看清她秾潤的睫毛投在眼睑上的陰影了,他甚至能看見她眼眸裡他的影子。
冷血閉上眼睛,不敢再去看。
一閉上眼睛,其他感官就被放大,尤其是嗅覺。她身上的香味又毫不吝啬地向他湧來,像一個香甜美麗的夢,籠罩着他。
真好聞,這是他聞過的最好聞的味道。
“你怎麼閉上眼睛了呢?是還有哪裡痛嗎?不可能呀。還是不想看見我?你大師兄說你不習慣看到女孩子。對不起,剛才不該忽然減速的,我看到梅花就不知不覺慢下來了。你現在應該沒事啦,我就先走啦。”
說完,那隻手就立刻收回去了。
冷血還沒反應過來,他就下意識伸出了手,拉住了她的衣袖。即便無意識中,他也不敢去拉她的手。
“等、等一下。”
僵硬的聲音傳了過來,雪境停住了,回過頭來。
冷血還是閉着眼睛,說:“抱歉,剛才……我跑了。”
一見人就跑,是無禮的行為,冷血很想道歉,之前都沒找到能開口的機會。
“哦,那個啊,沒關系,我也沒先通傳,不知道你……嗯,不習慣看到女孩子。”
聽到這話,冷血又是一僵,說不出話來。
見他又不說話,雪境坐了下來,坐在長草之上,等他說話。
冬日來臨,生命力旺盛的荒草也已經枯黃一片。坐下來之後,她就發現這裡的草都枯了。她撿了一根斷了的起來試着扯了一扯。即便枯萎了,草的韌性還是很強,輕易扯不斷。
她又撿了幾根,試着編草螞蚱。她以前在學校門口看過人家賣草編的動物飛禽。她曾經站着看了很久,看人家編,一直都沒自己試過。
冷血還閉着眼睛,他也在等她說話。
等了好一會兒,始終沒聽到她說話,他忍不住睜開一隻眼睛看看。他隻敢睜開一個小小的縫,從縫中偷偷看去。她正在編……編不知道什麼東西,他看不出來。
看到她在做這個,他不由仔細去看,眼睛不知不覺就全睜開了。她編了好一會兒,編出了個亂糟糟的草團,他實在看不出她原本是想編什麼的。
冷血又開口了,聲音沒有之前那麼僵硬:“你想編什麼?”
“螞蚱。”
聽到這話,冷血伸手摘了一些枯草,手指靈活快速地編了起來。沒多久,一隻标準的草編螞蚱就出現了。
他把草螞蚱遞過去,雪境接了過去,有些驚喜地說:“原來你會這個,編得真好,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