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秋眼睜睜瞧着他走到門口,退婚的話好似堵在了嘴邊,怎麼也張不開口了。
薛穆離開的時候似乎路過那被他摔裂的玉枕,衣袍掠過,薛穆催動法力,等到水藍色袍子消失在視線之中的時候,容秋發現那玉枕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碾成了粉末。
他輕輕把頭低下去,望着面前那方才被薛穆用修為碾成渣渣的枕頭碎屑,外頭輕輕吹進來一陣風,那碎屑立即被微風帶跑,幾乎連一絲一毫,也沒有再留下來。
就好似他方才說的那些要退婚的話一樣,薛穆輕飄飄的一句回應,容秋隻覺得“啪”得一聲,他的夢碎了。
他這條小命還有挽救的機會嗎?
他把嘴巴抿起來,又悄悄鼓起左頰,再從左到右,徒勞地玩着打地鼠的遊戲。
毫無疑問,中了移情蠱的薛穆,對他已經不僅僅是簡單的愛得死去活來了,甚至還有着一股可怕的占有欲。
之所以是可怕,是因為這股占有欲是有代價的,等到薛穆蘇醒的那一天,這些占有欲,都會加倍地報複回來。
容秋想得出了神,稍不注意,手兩邊一同用力,把鼓起一側的腮幫子捏癟了,白皙小臉兒上的指印更深了,绯色的一大片,他本人也好似洩了氣兒的小球一樣,一整個絕望地仰在床上。
細碎的光線緩緩掠過被床褥壓散的烏發,一縷縷打在青年的雪膚之上,襯得那膚色更加光鮮迷人。
容秋的腦袋暈乎乎的,他慢慢回想去,薛穆不同意退婚,那下一步該怎麼辦呢?
正想着,這個時候,門外忽然響起小厮有點怯怯的聲音:
“少爺?”
容秋立即坐起來,好似忘了臉上的绯色還未消去。
“嗯嗯嗯,進來吧。”他胡亂又匆忙地應着,唯恐小厮發現他同先前不一樣。
可是他臉上的顔色實在是太顯眼了,小厮方才跨進門,便瞧見那白玉般的臉蛋兒上散發着誘人的色澤,鴉黑的眼睫上還閃着濕漉漉的色澤,雙唇微微開着,仿若能窺見内裡的水漬。
而這張臉蛋的主人,正眨着一雙漂亮的眼瞳,茫然地向這邊看。
少爺...何時變得這麼好看了?
小厮看得癡癡了,一時間竟是忘了說話,直到那唇心飽滿的唇珠翕動,小厮才回神來,想起少爺先前的做派,不禁慌張起來:
“少,少爺。”
“嗯?”可是少爺一點兒都沒有責備他的意思,而且好像還在問他。
小厮不禁松了口氣,心道莫非少爺變好了麼?他連忙将自己原本該說的話說出口:
“少爺,薛公子離開的時候,囑咐說有一份禮物要送給您。”
————
薛穆并沒有放過自己的意思。
容秋原先是想,他這一次都鬧得要退婚了,就算薛穆再不同意,那段時間應當也不會再來纏着自己,而他就可以用這些時間慢慢打算。
他是想,既然是因為容少爺非要和薛穆成親,才讓薛穆和聞人訣無法相遇,那如果自己能撮合他們二人,這樣等薛穆蠱毒解開之後,是不是就不會追殺他了呢?
如果薛穆這裡完全行不通,那他也可以去尋聞人訣,同聞人訣打好關系,到時候蠱毒解開,聞人訣如果能在薛穆面前說一兩句好話,那興許效果也是一樣的。
總之,就是讓他們重歸于好,至于自己,到時候帶着包袱悄悄跑路,應該也就無人在意了。
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他是這麼想的,可是小厮進來時候,這個想法又被擱置了。
薛穆說,要送他一份大禮。
請他明日務必要到薛府去。
“跟薛穆說,我不想去。”
他故意用不耐煩的樣子說這話,說到一半的時候,聲音卻又陡然小了下來。他連忙走到門口去,想看看薛穆走遠沒有。
不能讓薛穆聽見他這麼說話。
可等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卻忽然踩中了什麼。
彎腰一看,是方才遺落在地上的玉枕渣渣,日光一照,那些碎屑就亮晶晶地閃着。
容秋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哆嗦,手足無措地扯着袖子捏了半天:
“......算了,我還是去吧。”
容秋當然還是一點都不想去,可是薛穆那麼可怕,他又怕自己演得過了,會惹人懷疑。
所以到了這一日,他人都到了薛府的門口,卻在門口一直磨磨蹭蹭,薛府門口來往的人不少,他就假裝自己是路過的行人,在薛府的大門口低着頭走來走去。
可是當他擡頭的時候,一群薛府的家丁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了,一群人圍在他周圍,甚至給他讓了一條路出來走,但容秋剛剛才發現。
一想到自己剛才低着頭走來走去的樣子被衆人看了個遍,容秋就渾身不自在起來,他抿着唇低下頭去,正打算找個什麼借口,這時候薛穆的聲音又從裡面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