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魏國公府正院。
深秋時節,從玻璃窗外看去,滿院子裡的草木依舊郁郁蔥蔥。幾案上花瓶裡插着幾朵牡丹,嬌豔的花瓣半攏,似少女含羞掩面。
周夫人坐在梳妝台前卸妝,“靖安親王弄出來的這個玻璃,真是通透好用,裝在窗戶上既防風又透光,比雲母片好用多了。”
逗鳥的魏國公像是漫不經心道:“這個玻璃帶來的利潤不可小觑。親王手下的這個玻璃廠子,全部握在她手裡的就有七八座,還有入股的十幾座,賺的何止盆滿缽滿,簡直是富可敵國!”
毛色豔麗的黃鹂被逗得叫起來。
周夫人戴上華麗的點翠牡丹钗,在光滑清晰的的鏡子前仔細打量,“這話說的!靖安親王的廠子一大半的利潤不都給了當今。雖然确實賺的多了些,可是花的也多啊!像是那個叫水泥的東西的研發,萬兩銀子砸下去,不見一點水花。”
魏國公放下銀勺子,背着手走到椅子上坐下,“我怎麼聽說,行舟的妻子宋卿如今的宋太守也摻了一股?”
周夫人的眼睛一眨,化去了深意,她轉過身來,正色道:“你想說什麼?”
魏國公皺眉道:“如今太子未立,靖安親王風頭正盛,天資聰穎,手腕老辣。可是但是性别這一項,便可見未來的風波,我魏國公府已是賞無可賞的富貴,有些事情不必摻和。”
周夫人冷笑:“不必摻和?有些事情是你不想做便能不做的嗎?兩邊倒的牆頭草才是最危險的不是嗎?”
魏國公歎了口氣,“你說,好好的,讓宋卿出去做什麼?如今麻煩不斷啊!這幾日朝上吵着女官選拔的條件,聽說,有一條便是夫妻兩個不能同朝為官。行舟是将軍,宋卿是太守。你說,宋卿願意退回來嗎?”他試探的問道。
周夫人露出愁容,“行舟不會願意的。”她皺眉歎氣,“宋卿又怎麼肯?二十五歲的四品太守,肉眼可見的未來不可限量,她跟着靖安親王,未來璀璨不說。聽說,幾年前,南邊她的百彙城有倭寇侵擾,她吃了幾次虧之後,便訓練新軍,幾次仗打下來,将人頭累成京官,如此才震懾了幾年。”
魏國公道:“她治下的百姓安居樂業,人口激增不說,交上來的賦稅年年上升.......”
周夫人:“行舟有什麼?年年不回家?小妾一大堆?她若是坐穩了太守之位,隻怕來年行舟就要多幾個兄弟了!這就算了,若是兩人進京時相遇,身後幾個男女相互行禮,互稱姐妹兄弟,也是笑話!”
夫妻兩個相視歎氣。
“朝中不時有人恭喜我得此兒媳!”
“宴會時,很多女公子都去打聽宋卿的事迹了。”
“靖安親王手下的文官,地位實權最高的就是宋卿了。聽說,陛下年後便有賞賜下來。”
“靖安親王的提議的?給女子的鼓勵?”
魏國公注意到妻子眼底的亮起的光茫,警惕道:“你就算了吧!老胳膊老腿的,也是頤養天年的年紀了,就别折騰了!我也不想老了老了還要和離啊!”
周夫人無語的撇了這個糟老頭子一眼,“想什麼呢?和離後面牽扯的事情可不少!”
魏國公:“也是,喬木和容曳兩個孩子的功課我也看了,還算不錯。我怎麼聽說,親家母要帶着他們南下去看看宋卿?”
周夫人解釋道:“宋夫人有兩個女兒,大女兒跟着丈夫南下,已是數年未見。打算去看看,正要要路過二女兒宋卿的地盤,便想着帶兩個孩子去看看,喬木和容曳已是七八年沒見過母親了。在這麼下去,怕是忘了。按這種情形看來,宋卿怕是還要再那裡再呆四五年呢。”
魏國公捋了捋自己極為寶貝的白胡子,“她們什麼時候啟程?也帶上幾個本家子弟去漲漲見識。在沿途算是保護了。”
周夫人道:“這是自然。”
心中卻盤算着要不要通知有想法的親戚。
隻怕,宋夫人也要帶些人去。聽說,宋卿那邊發展很好,若是能上這趟順風車,以後的路也好走些。
回楓院東跨院。
一個貌美溫婉的豆蔻少女坐在廊下,一邊曬太陽,一邊繡花,繡繃上活潑的小貓栩栩如生的,一個小丫鬟在一邊整理彩色的絲線。
一個打扮樸素的老嬷嬷進來,面色焦急,道:“姑娘,都什麼時候了,您還在繡花。”
顧婉擡頭輕笑道:“什麼時候了?”
嬷嬷道:“宋夫人要帶着姑娘公子南下,去夫人那裡,您打算怎麼辦?”
顧婉依舊不緊不慢的繡花,“自然是妹妹去哪兒,我去哪兒。”
家中情勢不算複雜,卻也不簡單。二房在京中的孩子一共四個。兩個是正室夫人宋卿所處,一個是先主母懷孕的柔姨娘所生的我顧婉。我們三個的教養由祖母負責。一個是早産的長哥兒,他跟曾祖母住,很少見他。
我雖然是庶女,和妹妹喬木的待遇有差别,卻也不算多。誰讓我是庶女呢!她想起姨娘傳回來的信,要聽母親的話!好好跟着妹妹!畢竟,我隻是庶女。隻是,母親真的是好厲害啊!
正四品的官員。以女子之身!
正說話着,一道活潑的聲音蹦跳着傳來,“姐姐!姐姐!”
顧婉放下繡繃,笑道:“你看說曹操曹操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