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拿了銀子，盤下了城裡的幾個鋪子，如今小日子别提多舒服了！每日街上遛鳥，然後被老婆揪着耳朵拉回去。”老劉很是羨慕。

有人問道：“怎麼判斷他們是真的倭寇啊！沒有人殺人頂替嗎？”

老劉一臉你沒見識的樣子，“太守英明神武，自然想到了這裡。倭寇身材矮小，穿着木屐，腳和我們不一樣。你去領賞自然要拿出證據來啊，然後許多人不僅拿着人頭，還拿着腳呢。還有的倭寇頭發是紅色的，鼻子快到天上去了......”

他邊說，邊演示，逗得遊客哈哈大笑。

“那時候，裡正村長天天挨家挨戶查人，就怕少了誰......”

“......”

蘭溪帶着喬木容曳和顧婉往英烈石碑處走去。

喬木道：“姑姑，阿娘真的拿劍砍了倭寇？”

蘭溪道：“太守怎麼會拿劍去砍呢？是倒上火油，拿點了火的弓箭點火，燒死的。”

容曳問道：“那如今倭寇還會來襲嗎？”

蘭溪道：“自上次之後，太守年年安排士兵輕掃，已經安穩了三四年了。”

幾人看過了紀念犧牲戰士的紀念碑之後，容曳注意到了許多穿着校服的孩子在石碑下的敬仰之态。他意識到，自己的母親，是個拉攏人心的好手。若是男人，必是一代名将。

不過，照如今的情形看，母親即使不是男人，也可以成為一代名将。

遊玩過京觀園之後，幾人坐着馬車往太守府而去，馬蹄踢踢踏踏的聲音漸小，被車外的喧嘩聲掩蓋。

喬木挑起車簾，“蘭溪姑姑。那是什麼地方啊！人好多！怎麼那麼多穿白衣服的人？”

容曳和顧婉被勾起好奇心，從縫隙中看去。

隻見可供十幾人并行的大門被洶湧的人流檔的嚴嚴實實的，雖是雜亂，卻也亂中有序。其中顯眼的白衣男女十分引人注目。

蘭溪看了一眼，笑道：“那是醫院，也就是大一點的醫館。是太守設立的。那些白衣男女是下鄉科普醫療知識的人，也算是鍛煉了。”

喬木問道：“母親設立的醫館？與尋常醫館可有什麼不同？”

蘭溪道：“太守聚起了醫術高深的大夫，駐紮醫院。人人可來看病，老大夫一人的出診費不過七八個銅闆，抓藥另算。那裡還有專門為孕婦接産的産科，如今已經平安接生了不少孩子。”

喬木遲疑片刻，輕聲問道：“我怎麼聽說，百彙城的醫院有起死回生的秘藥？”

蘭溪一愣，了然道：“以訛傳訛罷了，哪有什麼秘藥？那是太守帶着老大夫們一起研制出來的。價貴不說，用了還有一定的可能會死。如今還在研發中呢。”

顧婉道：“那些大夫隻是因為新藥才肯坐診嗎？”

蘭溪道：“還有啊，隻要在這所醫院做夠一定年限，就可以每月領一定的銀錢，直到死亡。有名的大夫不僅坐鎮醫院，還會帶徒弟，當師父，加上修編醫術為了青史留名，自然盡心盡力。”

次日。初曉，金輝灑向屋頂，錦鯉躍出水面。

喬木麻利的梳洗好了，拉着姐姐顧婉去找容曳，幾人和宋夫人一起用過早膳，便拉着蘭溪計劃着去哪裡玩，正熱鬧的說着話。

一個丫鬟進來，激動道：“太守回來了！”

喬木霍然站了起來，“真的？”驚喜過後，便是緊張。

喬木對母親的印象是很模糊的。

三歲時，她就離開京都了。猶記得數日不見母親的驚惶，可是任憑我如何哭喊，她都不再出現。再大些，我對她的印象便隻有年節送來的東西了。有與功課有關的書本，也有孩子用的玩具。

幼時受委屈的時候，我總是想，若是母親在的話，我會不會更加肆意一些。可是我沒有，照顧我的除了母親留下的姑姑，便隻有看顧我和弟弟的祖母了。

可是，祖母在乎的人有很多，總會有些疏忽，受些委屈。

我看過她的畫像，從嬌俏美麗的少女到溫婉柔和的婦人，還有堅毅了一些的公主随扈。我常常在想，她現在應該是什麼樣子的？是女将軍一樣的？還是狐狸一樣的文臣模樣？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一定有一雙溫柔的眼睛。

她看我的眼神一定是溫柔的。

宋卿聽到母親子女到了的消息，便将手中收尾的事情交給手下人，快馬加鞭的回了城中，下馬擡頭，便是鬓生白發的母親和面容熟悉而陌生的少年門。

容曳和喬木扶着宋夫人，顧婉站在宋夫人身後，她們被丫鬟們簇擁着，站在門口相迎。

馬蹄聲在寂靜的大街上回蕩，黑雲壓城一般敲在衆人心口。蘭溪上前幾步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