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占良田,強納民女,官商勾結,包庇罪人.......他們的罪名磬竹難書。
族中男子看上了一位漂亮姑娘,想要強納為妾,那姑娘已有未婚夫,不肯。他居然滅了人家和她未婚夫的滿門!然後将那個姑娘玩弄緻死!這還隻是他們罪行中微不足道的一筆。
靖安親王端茶道:“一部分是仗着你父親禮部尚書的勢。一部分可就是仗着你的勢了!”
宋卿眼底的殺意像是要溢出來,恭敬的行禮道:“殿下,言之.......”
靖安親王知道她要說什麼,拒絕道:“建立醫部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并入工部,過幾日你就要去負責這件事,哪兒有功夫去處理這些事情。”
宋卿道:“若是交給父親處理,怕是要看在親戚的面子上輕輕放過了。”
靖安親王低頭品茶,并不接話。宋卿了然,道:“言之會處理好,他們不會是把柄。”說完,兩人又聊了幾句關于科舉的話,宋卿便告辭離開了靖安親王府。
臨走時,靖安親王輕歎道:“言之,你六親皆在,何必将自己弄得六親不認。孤臣的路不好走。”像是勸告。
宋卿一愣,沒有回答。
六親不認嗎?
我真的六親不認嗎?
宋卿披着玄狐鬥篷,踩着石子路上的積雪緩緩往大門走去。女官提燈在前面指路,黃昏取代正午。
也是。
不幫自己的“親人”姐夫,對父親的示好充耳不聞,對兄弟的提拔沒有,現在還要對族人大義滅親........
在普世的價值觀中,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才是。我如此,怎麼不算是一個冷漠的人呢?
可是——就因為那些人與“我”有血緣關系,所以他們即使不論犯了多大的罪也要罪減一等嗎?
不行!
宋卿眼神一冷。
我有我的準則,如果妥協,那我還是我嗎?
宋卿上了馬車,往宋府而去。見到了宋祭酒,将滿是血淚的小本子交給宋祭酒,她眼神冷冽,“父親,宋氏族人就應該被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宋祭酒翻着,蒼老的面頰抖了抖,“我本以為他們不會這麼過分——”
宋卿冷笑,“所以您知道他們在老家仗着您的勢,無惡不作?所以,您就這麼冷眼旁觀?即使知道有人在他們的欺壓下家破人亡,您也無所謂?”
宋卿不可置信。
宋祭酒坐在書房,原本挺直的脊背彎了一些,利刃一般的眼睛看向宋卿,像是長輩對晚輩的勸告,“語重心長”的道:“言之,有道是:千裡當官隻為财。官員做官多年,總不能讓身邊人什麼好處都沒有吧!”
宋卿忽然覺得面前的人很是陌生,冷酷到殘忍,沉默良久,“所以,就要用别人的血去還嗎?”宋祭酒還說了些什麼,宋卿記不太清了,隻覺得那些醜惡肮髒洪水般淹沒了她。
宋祭酒承諾了會處理族人。宋卿不知道那些人會不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或許會,或許不會。
午後。宋卿書房的窗棂上,一隻野性的狸花貓慵懶的舔爪子,胖乎乎的大橘伸爪子撥弄着翠綠的竹葉。
蘭溪站在書桌邊磨墨,邊磨邊注意着書桌後人的動靜。
唉!自從數日前從宋府回來。大人就蔫了幾日,像是受了什麼重大的打擊。昨日,修書一封加緊送了出去,卻還是愁緒難解。像是遇到了什麼千年難解的題。消沉了幾日,才在醫部的事情上忙碌起來。
宋卿在一個冊子上寫寫畫畫,勾畫名單,對照工部四司把框架搭起來。還要按照自己的記憶,添補着。這一忙便到了晚間,宋卿和自己的一雙兒女用膳。
席間氣氛熱鬧,母子用膳,沒有什麼規矩。
宋卿先是問候容曳的身體,又和自己在書院讀書的閨女喬木說話,道:“五月後便是男女科舉的時候,你可準備好了?”
喬木蔫了吧唧的,像是缺水的禾苗,“書院裡佼佼者衆多,我在裡面毫不起眼。”
宋卿道:“這次科舉是男女成績混改。你們要加把勁,從科舉裡狠狠咬下一塊肉下來才行,隻要開了先例,以後便也不難。”
喬木若有所思。
容曳在席上說了自己南下的見聞,宋卿和喬木聽的很是認真,用完晚膳,便将兒子拉到書房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