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鸢心下一緊,匆忙起身,顧不得規矩禮儀,提起裙裾便往校場方向跑去,譚桀音緊随其後。
梁王并幾個達官貴人們也相繼跟過去看熱鬧。
前世,她身居東宮,哥哥受傷一事她并不知曉。
想來她哥哥與曹落林的婚事也因此告吹。
她跑到校場後,見一群人嚴嚴實實把蘇岩圍了起來,便撥開人群,跻身往前,看清了倒在地上的蘇岩。
此刻他面目猙獰,臉色慘白,身體因疼痛縮成圓團。
曹落林蹲在一旁大哭,判官以及其左右等人連連拍手跺腳:“這可怎麼是好啊。”
又一面問起蘇岩:“蘇大人可還好?”
蘇長鸢蹲下,冷靜檢查了他的傷勢,繼而轉身說道:“趕緊去傳太醫。”
話剛說完,那梁王也自撥開人群走來,順着蘇長鸢的話吩咐:“唐大人,快按蘇姑娘的意思去辦。”
“是”判官見了梁王點頭哈腰,領命離去。
梁王遂往前一步,湊到蘇長鸢身旁,本想着與她說話。
蘇長鸢未曾在意梁王,隻轉頭望向蘇岩,他伸手過來,抓着她的手,虛弱道:“我.沒事,鸢兒莫要......。”
話音未落,他便四肢一送,雙眸緊閉,痛暈過去。
須臾兩宮人擡着木床過來,合力将蘇岩扶上木床,便擡着他忙匆匆往太醫院趕,曹落林欲往前跟着,卻被曹也一把拉住:“他一個大男人受這點傷,你跟着去幹什麼。”
“你放開我!”曹落林使勁甩開曹也的手,跟着蘇岩去了。
曹也再往前走,伸手就要去拿她,卻見蘇長鸢橫在了她面前,他見她眼神嗔怒,更添幾分容色。
旋即斜着嘴一笑,自不理她,轉身雙手高舉,大喊道:“青龍隊不戰而敗,得勝者乃我朱雀隊,走,向皇上請旨去。”
蘇長鸢嗤笑一聲:“曹大人真是厚顔無恥,先犯規傷了我哥哥,又說青龍隊不戰而潰。”
她本生得引人注目,衆人之後側目而視,這下說起話來,衆人便明目張膽朝她看過去。
她眸光蔑視,語氣铿锵:“你是覺得我們青龍隊沒有人了?”
曹也私下看看:“人?在哪兒?我怎麼沒看見?”
蘇長鸢輕扯唇笑,笑着指了指自己:“曹大人眼神不大好,我這麼大一個活人站在你面前,你看不見嗎?”
這一說,曹也笑得更厲害了。
暗歎,就你?
衆王公貴子,高門小姐們看熱鬧不嫌事大,小聲起哄起來:“雖然蘇岩下場了,但還有替補隊員啊,比賽才剛到一半,大家夥都還未盡興,怎可就此草草收場。”
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趙慎身上,希望他能主持接下來的比賽。
趙烨自诩容貌昳麗,俊儀不凡,便挺直身軀:“好,本王宣布,比賽繼續!”
蘇長鸢亦轉過身來,他正巧站在她身後,看見她全貌時,頓時心中一跳,瞳孔陡然收緊。
這不是蘇錦鶴嗎?不對,又不像,他仔細觀察她的容貌,見她生得一雙水杏眼,波光微微,右眼角下沒有紅色淚痣,亦沒有盈盈可憐之态,倒是有種目中無塵,心氣高潔的神态。
早聽聞蘇錦鶴說起過,她有一個孿生姐姐,想來,此人便是她的姐姐蘇長鸢。
他心亦有所動,便上前與她搭話。
“蘇.”剛開口,隻見蘇長鸢再次無視他的存在,轉身拉着她身邊另一個女子。
蘇長鸢收斂眉眼,沒正眼瞧梁王,拉着譚桀音去換蹴鞠服。
她輕提裙裾,一路小跑,裙擺拍打滿是塵土的地面,帶起一陣粉塵。
譚桀音緊追着她:“姑娘要上場?”
她目光笃定:“上,我要代替哥哥赢比賽。”
譚桀音不免提醒:“可夫人囑咐過,要你千萬小心,莫要由着性子行事。”
蘇長鸢不緊不慢:“這些世家子弟,最是欺軟怕硬,我哥哥性子随了爹,太過柔弱好性,可他不知,他退一步,旁人就要進一步,他以為是謙讓,旁人便覺得他懦弱。可他若是反抗,哪怕隻有一次,那個欺負他的人便會怕,從此敬他,也不會再小瞧他。”
譚桀音瞳孔微閃,滿眼欣賞:“姑娘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蘇長鸢不忍莞爾,這個時候的譚桀音,對她着實忠心不二。
說話眼,展眼來到了更衣房,兩人一同進去,選衣服換上。
她利利索索褪下衣裙,換上簡潔幹練的藍錦緞箭袖蹴鞠服,拆下頭上珠钗步搖,摘下明月耳珰,高挽馬尾發髻,足蹬流雲靴,轉眼不見二八姑娘,倒像是個面白的少年郎。
譚桀音她利落地穿好褲裝衣服,呆了一呆,便也速速換了衣服來。
兩人整衣束發完畢,攜手往校場上跑,很快歸入青龍隊人群中。
曹也叉着腰,口裡咬着狗尾巴草,見兩人上來,頓時嗤笑:“我還以為你們藏有什麼大将,原來就是你們兩個上場,哎不對啊,你們四女兩男,我們三男三女,赢了你們豈不是不光彩。”
蘇長鸢輕挑眉毛:“曹大人何必口出狂言,你這是輕敵,我跟你打賭,這一場蹴鞠,我定然赢你。”
曹也瞪起牛眼,倒豎雙眉,啧一聲吐掉狗尾巴草:“賭什麼?”
她垂下眼睫,盯向他右腿:“我若是赢了,你便自斷右腿,替我哥哥謝罪。”
他稍作吃驚,須臾哈哈大笑,豎着手指指向她:“我若是赢了,那便讓陛下把你賜給我當小妾!”
“你試試看!”蘇長鸢咬牙切齒,鼻腔裡發出呼呼的聲音,那氣息沖得兩邊鼻翼微微鼓起。
正在兩人劍拔弩張之時,身後忽然傳來陣姑娘們的低聲歡呼。
仔細一聽,她們口裡叫着的倒像是蕭起。
“快看啊,蕭太傅來觀賽了。”
“是啊,天啊,他怎麼變得越來越英俊了。”
……
蕭起?他不是離開了蹴鞠場嗎?怎麼忽然過來了?
并且,這裡應該是他最不願意來的地方吧,他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