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鸢從未欣賞過這等事宜,即便是前世,入宮後跟着嬷嬷學如何侍寝,那嬷嬷也隻丢了本《春戲圖》,讓她自己看,自己領悟其中妙處。
那時年幼,光是翻看圖畫就覺得面紅耳赤,害羞不已。
眼下這番光景,像那兩小人從畫中走了出來,有聲有色,還有蘭麝之味徐徐傳來,光是她一個觀賞就足以不好意思了,身邊又多出個人來......她滿臉滾燙,心跳突突的,整個身體猶如被火燒着,太過尴尬了。
她耳鼓膜扯動着,扯着太陽穴也跟着突突地跳,除卻自己的心跳聲,她還聽見了後背貼上來的,另一個人的心跳聲。
蕭起呼出的熱氣越來越燙,也似乎越來越近。
握着她腰肢的手,都滲出了薄汗,透過輕薄的紗裙,滲透到肌膚上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才安靜下來,聲音戛然而止,僅僅剩下兩人均勻的吐息聲。似還在溫柔缱绻。
蘇長鸢也如釋重負,長長舒了口氣。
不一會兒,梁王才撿起地上的衣裳,一并丢入蘇錦鶴懷中。
蘇錦鶴努嘴:“這麼着急要走?”她嘴巴抿平,心情低落。
梁王整衣束冠,手捋頭發,還不忘勾了一下她的下巴:“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蘇錦鶴哼笑:“什麼地方,我不知道,剛剛怎麼不提,這回事情辦了,反倒問我是什麼地方。”她不急不慢地穿好外袍,扯着桃紅色的絲縧系在腰上。
梁王啧了聲,俯上前來,将她摟在懷中:“幹嘛說這些話。”
蘇錦鶴扭動着身軀:“這裡是東宮,是太子府邸,是知辛閣,供奉佛祖的地方,你我今日,沖撞了佛祖,就不怕我們不得好死?”
梁王伸出一指,堵住她的嘴:“這話可不興得說,當心一語成谶。”
蘇錦鶴也意識到什麼,忙住了嘴,她又深覺依依不舍,挂在趙慎懷中:“梁王殿下,我自嫁入東宮以來,免不得要伺候太子,可我虛得給你說句實話,和他睡在一起,隻讓我覺得乏味無趣,倒是與你......,我深覺歡心。今日給你交底,便是我真心實意,身與心,都是你的。”
梁王何曾不是,他将人摟在懷中,長歎一聲:“皇宮終究是是非之地,以後你我相約,就在宮外,你扮作宮女出宮,這樣一來,也能解我相思之憂。”
兩人你侬我侬,好不柔情蜜意。
蘇長鸢卻覺難熬,雙腿已經麻木。
她聽外邊沒有了動靜,以為兩人走遠,便微微起身體,借着佛龛罅隙透過來一絲光,朝外瞧了一眼。
那洞口十分窄小,僅有指頭大小,光芒射進來,光柱間彌散無數粉塵,蘇長鸢把眼湊上去,且見梁王抽了三炷香,撚起香頭,對着葳蕤的燭火點燃,香氣彌散開來,他抖息了香火,朝佛龛這邊走來。
梁王那雙眼睛宛若靈蛇,朝着洞口瞧來。
蘇長鸢的心猛一停,忙側身躲開,這一個轉身,竟一下撞上了蕭起的正面。
她原本就是側坐着,這廂兩兩對碰,鼻尖觸着鼻尖,呼吸交錯,佛龛的一束光正巧打在蕭起眼眸,看上去,他眼睛就像點了一盞燈。
蕭起錯愕地眨了眨眼,卻也沒動。
蘇長鸢半眯着眼,嘴唇抿平,因為再往前一寸,她便能親到他了。
梁王的腳步聲走近,似聽見什麼聲音:“誰?”
手中的香還未插入香爐中,便上前摸着佛龛,探看究竟。
完了,若是在此處被梁王發現,她和蕭起,怕是都要命喪于此。
身體像是站在萬丈懸崖邊,即将跌入深淵,她腿腳發軟,雙手情不自禁地緊了緊蕭起的衣擺。
梁王站在紫檀佛龛面前,尚未探究個究竟,便聽蘇錦鶴在外喊道:“梁王殿下,你做什麼呢,太子這會兒要回宮了。”
他才終于把香插進香爐,匆匆擺了三拜,便迅速轉過身去,大步離開。
腳步聲漸漸遠了,蘇長鸢終于呼進一口氣,緊繃的身軀在蕭起身上軟下來。
看不清蕭起的表情,但聽得見他低沉的聲音:“你還要坐到什麼時候。”
啧,這話倒像是在哪裡聽過。
巷道狹窄,她不好起身,隻賠笑兩聲,雙手撐着蕭起肩膀,從他身上起來,久坐之後,她身上的軟煙羅裙紗緊緊貼着蕭起身上的錦緞裙擺上,禁步也纏繞在他腰間玉佩上,起來後,兩人也扯不開,黑暗中,她哆哆嗦嗦地解着兩人糾纏的配飾,耳邊響起金玉配飾撞擊在一起的聲音,不免有些焦急:“我看不見。”
蕭起沉了一聲氣,緊接着,一隻手握了上來,像是無意,指頭相觸,她便停了動作,手被他引到一旁,指尖的溫度漸漸淡去,他低下頭,不過解了一會兒,便聽見一玉佩,一禁步,解開後垂打在錦緞的沙沙聲。
“好了。”
兩人一前一後,從佛龛出來,蘇長鸢整理好衣發裙帶,轉身一瞧,佛龛前梁王供奉的三炷香,不知道什麼時候熄滅了。
她未曾多想,隻把眼落在蕭起身上,見他臉色淡定從容,絲毫沒有半分尴尬之色。
兩人四目相對,異口同聲:“你為何在此。”
......。
蘇長鸢低下頭來,尋思着,蕭起好端端的,不跟着太子,卻一個人在佛龛,想來是在辦他自己的事。
至于是什麼事,她也無從得知,隻記得蕭起用這樣不起眼的身份,查到了宮内許許多多不可啟齒的事。
太子也不例外。
她擰着手絹微微躬身:“我是來尋夫君的。”
蕭起一挑了眉,眨眼看向别處,她又解釋道:“今日佛堂課結束得早,我聽說你還在東宮,所以過來尋你,一道回去,隻是奈何,不小心,不小心碰到這樣的事。”
蕭起睫毛快速眨了眨,胸口似微微起伏了一陣,半晌,他微微勾起唇角:“今日之事,事關重大,你我暫且不要對外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