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趕忙拉着公主的手:“子不語,怪力亂神,這樣的話可别說,若是真把鬼神請來了,到時候還不好送走的。”
公主現在說話沒個邏輯,也完全聽不進去她的勸解,說到這裡,她忽然雙眼定住,整個背脊打直,目光倥偬地望着别處,繼而又輕掃着,看向蘇長鸢。
那眼神叫人害怕又心疼。
她聲音顫抖着:“後宮裡還有人傳,父皇已經賓天了,隻是秘不發喪。”
她嘴唇蒼白,一下軟軟靠在蘇長鸢身上,整個人又狠狠哭了一會。
蘇長鸢拍着她背:“公主殿下,你想多了。這些一定都是有心人傳的謠言,故意叫你們亂了心神。”
故意叫人亂了心神?
她暗忖,是誰這樣處心積慮地散布謠言,剛想罵上兩句,腦海忽然靈光一現。
難道是他……好像除了他,再也沒别人。
恍然出神間,聽一陣腳步聲從樹影處傳來,長鸢警惕看過去,剛要問誰,且見一粉衣斜出
大樹後來,她體态輕盈、纖腰薄身,渾身上下透露着一股柔弱氣息,我見猶憐。
她的目光不經意與她對上,又匆匆錯開來,她與公主對視一眼,公主立即低下頭去,用手絹掩了鼻。
蘇錦鶴從而走上前道:“公主殿下,姐姐也在。”她與二人打了招呼。
公主沒擡頭,隻低低地應了一聲。
伸手不打笑臉人,蘇長鸢欠身相迎:“良娣。”
蘇長鸢暗想,她方才在此,應該聽了二人的談話,現在不好躲開,才故意上前招呼。
蘇錦鶴道:“中秋将近,馬上就到太子殿下生辰,太子特意叫我邀請衆公主殿下,還有姐姐前來相聚,一則賀壽,二則中秋賞月,豈不兩全其美。”
說吧,素白蔥根手探進衣袖中,掏出兩紅色請柬。
公主拿了那請柬,頓時杏眼橫怒:“父皇的病生死未知,他倒好,一心想着什麼生日宴,中秋宴,少吃兩隻螃蟹,是要折他的壽不成?”
說罷,一把将請柬摔響在石桌上。
自己也氣得喘不上氣來,不住地捶打着胸口。
蘇長鸢忙伸手過去,用掌心撫着她後背,安慰着她。
蘇錦鶴屈膝道:“公主殿下切勿心急,太子殿下說了,中秋之夜陛下也會親臨。”
公主微微一怔,把眼往上擡:“你說的可是真的?”
“千真萬确,我敢騙你不成,太子殿下親口跟我說的。”
公主先是呆住,繼而抹幹了眼上淚痕,臉上挂了絲淡淡的笑,不過又道:“皇兄素來過生辰,都是在芙蕖園遊舫上過,好端端的,今年怎麼把宴席設在了東宮,倒是把大家夥都圍了起來似的。”
蘇長鸢搖着團扇的手微微一滞,朝蘇錦鶴看了一眼。
蘇錦鶴立即笑道:“因着這次宴席,不僅是宮裡太後、皇後娘娘要來,太子還邀請了太傅、太尉、禦史大夫幾位大人及家眷,還有兩百個和尚,兩百個道士,前來給太子祈福慶生,遊舫雖美,但空間有限,架不住那麼多人呢。”
聽她這麼說,趙環不由點點頭,精神頭也比方才好多了,不由譏諷道:“四百個和尚道士,排場倒是擺得挺大。”
太子一貫信仰佛道,這與皇帝喜好如出一轍,并不顯得稀奇,可有一點奇怪,過個生辰,還要單獨給和尚道士擺素宴,倒是前所未有的。
蘇錦鶴送完了請帖,便很快與二人告了别。
天氣炎熱,蟬鳴聒噪,蘇長鸢也将公主扶起來,撿開她臉上沾着的濕發,安慰着她:“瞧瞧我們國色天香公主殿下,再哭就不美了。”
趙環又氣又笑,努嘴掐了一把她的胳膊,朝她哼聲:“就知道取笑我。”
見她與她打鬧,蘇長鸢心中則沉下來,總算是把人哄好了,她又勸了她幾句,又稱外邊天熱,小心中暑,小心蛇蟲鼠蟻,才終于把人勸回去了。
隻是一想到又要進東宮,與太子面對面,左不得内心不安靜,她十分不想去,但是又不得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