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信步走上前,在鏡子裡與她視線相彙,各自怔了一下,又移開。
長鸢未轉身,隻從鏡裡偷瞄他一身裝扮,見他身着白緞交領刺紅蓮長袍,衣領袖口以及腰帶皆以朱紅色蓮花紋點綴,外罩一層紅紗,盡顯喜色,倒也是與她這一身綠衣服相配。
舅母也真是的,過個生辰而已,弄得像他們新婚一般。
她掩笑不語,在面前妝匣中挑今日要戴的首飾。
蕭子新也将鏡中人從頭至尾收入眼底,又見她脂香粉濃,渾然生出一股親近之意,便又往她身旁移步,垂着看她的瞳孔也不禁放大一圈。
“在找什麼?”
他近身詢問。
那筍尖一般的手一頓,輕輕敲了敲妝匣:“不知道今天戴什麼钗子。”
他袖籠間微微一抖,好半天舉起來,長袖滑落,露出他的手,他手中握着一支和田白玉簪,雕着一隻雪雁,栩栩如生,細膩溫潤。
“戴這個如何?”
長鸢在鏡中看他的手,看不太清,便轉過身來,正巧那簪子在眼前,她細細看了一眼:“這是……。”
好生面善,感覺這雪雁簪在哪兒見過。
蕭子新道:“這送你的生辰禮。”
她瞳孔微微擴散,臉色微燙:“可有什麼來頭?”
他本要脫口而出,這是他母親留給他未來媳婦的,但又念在兩人并未把窗戶紙捅破,又擔心她知曉後不願意收,那便不好收場,隻說道:“沒什麼來頭,隻是見它好看,便買了下來。”
長鸢心想這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吧,類似家族傳兒媳的東西,若是真的是,那她收還是不收,眼下聽了這個回答,她本該松口氣,心裡卻沒有松緩,隻轉頭說道:“哦,那就戴這個吧。”
蕭子新便俯下身,替她簪在雲鬓之上。
她低頭自袖中掏出一翡翠手串,遞到他跟前:“這是我送你的生辰禮。”
蕭子新站直,雙手捧了過來,見是一翡翠十八子珠串,以十六顆翡翠和兩顆粉水晶點綴,又以玉如意和珍珠水滴做墜子,其色如春天鮮花綻放,其形十分可愛,便喜道:“這有什麼來頭。”
長鸢輕癟嘴:“這個比你的有來頭,這可是我一顆一顆挑出來,再一顆顆串上去的,比你有誠意多了。”
蕭子新笑笑,并不辯解,隻将珠串子松開,戴在左手手腕上,又拉緊兩股繩,轉了轉手腕,珠翠聲響,清脆鈴铛:“誰說我沒有誠意,我還有一個禮物要給你。”
說罷,又從袖間掏出一截丈長二尺寬的紅绫,纏繞指尖,更襯他手指纖長節節分明。
她不知他要做什麼,隻見他站在她身後,将她肩膀扶正,一條紅绫自頭頂落下,懸在眼前,很快眼前一片紅,便什麼也看不見了。
她哎了一聲,偏頭就要躲開。
隻覺一大手落在她頭頂,五指扣住她,不叫她動。
“你别怕,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她隻好不再動,由着他在腦袋後面系結。
“緊不緊?”
蕭子新問她。
她咽口唾沫:“不緊。”
“不疼吧,疼了跟我說,我下手輕點。”
她咬着下唇,隻覺得耳朵滾燙,繼而悠悠道:“你快些吧,别磨磨蹭蹭的。”
蕭子新聽聞,便不輕不重在她後面打了個結,繼而移開身:“好了。”
好了嗎?
她倒覺得不緊也不松,隻是眼前一片紅,她閉上眼,眼睛的紅又淡了一半。
因為視線受阻,她起身時小心翼翼,生怕撞到桌角。
原地轉過身,心想面前應該有把椅子,便朝西挪了兩步,一雙手在前面胡亂地摸。
手在空中晃了半天,一截滾燙的手腕遞了上來,又聽見珠子脆響,她便輕輕抓着那串珠子,也抓着他手腕。
“走吧。”
蕭子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