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和和的，像棉花糖。
“你怎麼不去逛？”他問。
“當當當～”她從單肩包裡摸出幾個木紋小盒，包裝精緻，上面系着淺色繩結。
“哦，已經逛完了。禮物？”
“Bingo.”她扣上玫瑰金方扣，補充，“出門轉悠遇到喜歡的，就打包帶走寄給朋友。”
“原來你是旅行青蛙。”他笑。
“這麼說也沒錯，以後我得再附上明信片。”
身後有人遙遙沖這邊喊了聲“學長”，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莫尚。
“休息結束。”顧喆安朝那邊揮手，偏頭嘀咕，聲音壓低，隻有兩人能聽見。
“對，出發，下一站。”姜嶼夏輕笑，換了邊肩膀背包，捶了捶腿部肌肉，做好行走準備。
黃昏時分，晚霞滿天。
一行人分三輛車回民宿，開始張羅home party。旋轉樓梯旁的儲物間裡堆滿了上午采購的各種物資，品類豐富，幾近應有盡有。
投影幕布從吊得很高的天花闆上垂落下來，掩住電視機背景牆，正在放映經典喜劇電影片單。
突然想起在這裡待的第一個晚上，盤腿坐在沙發上看的那部歌舞浪漫喜劇片。然而當時一起看電影的那個人不在。
姜嶼夏嗤笑一聲。
江林晚果然沒有來。
慢悠悠走到吧台，面前酒水飲料琳琅滿目。剛和邱書儀她們一群人結束一局遊戲，先前拿的一杯熱巧早已經喝完，她現在喉嚨幹得快要冒煙。
目光在氣泡水、雞尾酒、啤酒、果汁等各種瓶瓶罐罐上逡巡一圈，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
選不出來。
她猶豫片刻，拉過高腳凳坐好，單手托腮，歪着頭重新選擇。
“這種還挺好喝的，可以試試。”一隻修長的手闖入視線，從裡面挑了瓶荔枝味氣泡水。
她擡眸望過去，顧喆安眼裡含笑，在半臂距離之外站定。
“好。”她笑，伸手準備接過來。
凹面吊頂中有一段燈槽，一排射燈将淡金色暖光細膩地鋪在台面上，也鋪在她酒紅色的指甲上。指甲油的有機溶劑裡嵌有銀色細閃，看起來像玫瑰花瓣上的露水。
“她喜歡喝橙汁。”
一道熟悉的低沉男聲在兩人身後悠悠響起。
眼睫顫動，她幾乎懷疑自己聽小骨出了問題。垂下眼簾，壓下瞳孔裡的震驚。
顧喆安将氣泡水輕輕擱在桌上，“所以你喜歡橙汁麼？我不知道，抱歉。”
她的聲音幾乎和這句話同時響起，“你怎麼知道我喜歡橙汁？”
什麼時候喜歡喝橙汁了？
她其實沒有這個偏好……
“去年在江邊散步的時候，你說的。”江林晚把手裡的果汁罐遞過去。
記錯了吧……根本沒有這種事。她不準備繼續糾結這個問題，“你怎麼過來了？”
手心裡是橙黃色包裝的罐身，帶了一點對方手掌的溫度。她細細讀着包裝上的文字，這個牌子陡然牽起一段久遠回憶。
原來是那天晚上她從便利店裡買的那種橙汁。
“我依稀記得，這裡有我的房間、以及行李箱。”他笑，似乎有種得意和得逞的意味。
那邊有人喊他的名字，江林晚和兩人打聲招呼，匆匆離開。
其實她還有一籮筐問題想問，但現在他人既已在這，那些問題好像也不再緊要。
既然找到了解渴的茶水，沒有必要再坐在這裡。身後客廳裡鬧哄哄的，她想再去玩一局遊戲。
“我先過去了。”她伸長腿，腳尖點地，從高腳凳上躍下。
顧喆安倚在吧台邊沒動，隻點點頭。
那瓶荔枝味氣泡水靜靜立在桌面上，和其他酒水飲料瓶罐離得遠，看起來有點寂寥。
“謝謝，這瓶帶走喽，荔枝味挺好喝的。”她在地面上站定，把空閑的那隻手伸過去。心情莫名好轉，終于忍不住吐槽，“哎，其實我對口味沒什麼特别偏好，合理推測，他根本就是在亂歸納。”
“那你還說喜歡荔枝？”顧喆安笑。
“等一下，我明明說的是‘好喝’。‘好喝’和‘喜歡’是一碼事嗎？”
“為什麼不是？”
姜嶼夏覺得自己被問懵了。大概是酒精開始在身體裡發生化學反應？她隻在派對最開始和邱書儀喝了杯雞尾酒，度數很低，根本不會影響智力水平。
“算了，你說是就是吧。”她不想辯論，擺擺手，轉身。
一隻胳膊虛虛攔在眼前，“稍等一下。”她偏過頭，看到顧喆安好整以暇，眸光溫煦和暖。
腳步收回，重新坐上高腳凳。“什麼事？”橙汁已經見底，她旋開荔枝味氣泡水的瓶口。
對方短促地歎了口氣。
“姜嶼夏，你是不是一直以來都沒發現啊。”
？血壓條件反射開始升高，她不明所以，但中樞神經系統已經有點紊亂的迹象。
“我喜歡你，你不知道麼？”他的聲音和他這個人一樣，活潑又陽光。一對虎牙在不斷張合的嘴唇間顯露，看起來很可愛。
現在不是感慨聲音動聽和牙齒潔白的時候啊，她晃晃腦袋，驅逐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
“我就知道。”他輕笑一聲。
“不是這個……”她張口結舌，盯着對方的眼睛，愣了片刻。深褐色紋理在大理石石材表面蜿蜒流轉，和他的目光一樣，像細碎的珠寶鑽石。
“沒關系，現在你知道了。”他根本不着急，胳膊肘點在吧台上，手掌支住下颌。
“嗯，我知道了。”
“那你怎麼說？”
看她沉默，他斂眉正色，“我說的是真心話。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嗎？”
她臉龐上血色慢慢褪去，皮膚愈發白皙猶如瓷器。
“我說我……”他認真開口。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苦笑，慌忙朝四周看，這會兒附近倒是沒有什麼人。她回過頭，作勢捂住他的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