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一種名為尴尬的氣息在兩人之間蔓延。
原來,他根本不記得她的名字!
喬聽月慶幸自己化了妝,肉粉色的腮紅掩蓋了她此時爆紅的臉色,教師的尊嚴不允許她低頭,否則她必然要找個地縫鑽進去,連夜挖地道離開陸家。
“我姓喬,”她強裝自然地接話,“我叫喬聽月。”
“我知道。”陸忱應聲,眼底閃過不明顯的懊惱。
知道還問,害得她自信差點碎成一片片。
陸忱側身讓路,擡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喬老師請進,一次性拖鞋可以嗎?”
“我可以穿鞋套。”喬聽月下意識摸背包,卻見陸忱彎腰打開了鞋櫃,她收回手安靜等着。
睡袍可真結實。
不是,她的意思是睡袍品控很好。
睡袍是絲綢質地,随着主人彎腰的動作順滑垂落貼合肌膚,勾勒出男人精壯的腰身。
喬聽月隻看了一眼,觸電似的扭過頭,腦海中滾動播放“和學生家長溝通的正确方法”“與學生家長保持合适距離的必要性”以及一些老師被糾纏卻慘遭開除的經典案例。
陸忱拆開包裝,手指勾着鞋面遞到喬聽月面前,順着她的視線看向羽毛台燈,以為她好奇,主動為她介紹:“去年錦新辦社會實踐,小信去二手市場做志願者,看見幾個幼兒園小孩賣手工台燈,抵不住熱情推銷,就買了一台。”
怪不得看起來格格不入。
很好,與家長讨論學生的日常,這才是正确展開。
回到擅長的領域,喬聽月快速分辨陸忱透露的信息,錦新高中是陸氏旗下的私立高中,祝承信作為董事長的孫子地位超然,在這種情況下依舊按部就班參加集體活動,面對小朋友時容易心軟,初略判斷少年遵規守紀品行良好,隻是單純步入叛逆期。
“老師換拖鞋吧,”陸忱再次提醒,“我帶你去找小信。”
換好脫鞋,喬聽月跟着陸忱上樓,聽他介紹别墅的情況。
“電梯在雜物間右側,平時隻有不方便的時候才會用,因為它很慢,上樓之後還是要走很久。
“我和小信住二層,其他工作人員住西邊小樓,隻有固定時間上崗,以後你們也許會遇見。
“三層是娛樂層,休息時可以上去轉轉,算是工作福利。”
陸忱這人……
意外的健談啊。
喬聽月不熟悉環境,怕踩空摔倒的悲劇曆史重演,走着走着便落後了兩級台階,陸忱察覺到她跟不上,悄然放慢了速度。
重回平行線,陸忱看向身側的少女,他們之間能塞進半個人,是安全且禮貌的社交距離。
“喬老師。”
喬聽月腳步一頓,擡頭,“嗯?”
“來我這邊吧,”陸忱拍拍扶手,“扶着就不必擔心了。”
喬聽月和他換了位置,安全感油然而生,她如釋重負,笑道:“謝謝您陸先生,我真的太怕摔倒了。”
陸忱被她笑得一怔,很快回神,她已經繼續往上走了,烏黑柔順的馬尾辮輕輕搖晃。
錯過了用玩笑縮短距離的最佳時機,他默默跟上去,聲線略沉:“不用這麼客氣。”
兩人直接上了三樓,最終在一扇挂着“提示牌”的門前站定。
“提示牌”很粗糙,數學模拟卷四角粘着透明膠,馬克筆寫着“請勿打擾”,67分大喇喇擺在上邊。
喬聽月沉默,偷偷打量身邊的男人,祝承信這手字絕對是跟他舅舅學的吧。
那分數,也有可能一脈相承?
陸忱後悔對外甥的管教太寬松,竟然讓他在喬聽月面前如此丢人,他撕下試卷,神色認真,“我一定好好批評他。”
“倒也……”不用。
喬聽月眨眼,她是生活老師來着,不管學習的。
沒攔住,陸忱推開門,手中試卷沙沙響,“祝承信,誰教你這麼浪費試卷的?”
祝承信吓了一跳,限量款手柄沒拿住掉在地毯上,遊戲角色被擊中,屏幕褪色成黑白,他來不及心疼,滿腦子都在想舅舅為什麼突然生氣。
“舅舅,我錯了!”
遇事不決先道歉。
喬聽月忍不住揚起唇角,微微歪頭,越過陸忱的手臂看向未來學生。
都說外甥像舅,祝承信和陸忱有六分相似,少年盤腿坐在地毯上,微分碎蓋擋住額頭,認錯态度極其誠懇,主打一個乖巧。
喬聽月在觀察祝承信,祝承信卻像見鬼似的,先是懵懂,再是懷疑,最後看了眼舅舅,繃住層次複雜的表情。
“咳,”祝承信站起來,飛快掃了眼喬聽月,“舅舅,這是我同學嗎?”
不怪祝承信誤會,喬聽月長了張娃娃臉,淡妝和素顔沒太大區别,日常穿搭以舒适為主,從陸忱身後笑着露面,比他同學還活潑精神。
沒得到回答,祝承信扯了下陸忱的袖子,睡袍更加松垮了。
喬聽月立刻别開眼,視線随便落在一處,睫毛眨動的頻率微微加快。
陸忱若有所思,抿緊睡袍,“好好說話。”
祝承信湊近,“舅舅,我同學在呢,給點面子。”
屋裡兩個成年人,一個是老師預備役,一個是他親舅舅,思緒一轉就解碼了他的小心思。
喬聽月心裡再加兩筆:誤以為她是同學,和同學關系陌生;在異性面前注重形象,是青春期的正常現象。
後者是重點,喬老師決不允許學生早戀。
陸忱把試卷拍到他胸口,“這是給你請的生活老師,喬聽月老師,趕緊打招呼。”
祝承信一秒紅溫。
喬聽月配合地對他點頭示意,“你好,祝同學,以後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