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内放着悠揚的小提琴曲。
陸忱向後靠住椅背,姿态悠閑,看喬聽月的目光有些沉。
從他出現,她好似一直處于緊張狀态,他實話實說:“一直都在,看事情解決了才開過來。”
喬聽月逐漸回溫的臉更加嫣紅,她眨巴眼睛,繼而移開視線,手指捏着風衣拉鍊摩挲,像是打算給金屬制品再抛光一次。
陸忱一直都在,那她兇巴巴的樣子豈不是被他盡收眼底,她飛速複盤事件始末,除了堅定維權,應該沒做什麼出格的事——
不對,她怼過那女人一句。
但是她們聲音并不大,就算是順風耳也得靠近聽,何況陸忱坐在車裡,估計全程都在看默劇。
想通這一點,喬聽月心中的尴尬可算緩解了,她恢複了平時穩重的模樣,語氣間隐隐有些得意:“一點小事而已,解決得很順利。”
少女的情緒都寫在臉上,隻要用心就能讀懂。
原來是在意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麼。
陸忱眼底泛起愉悅,作為紳士本該維護一下她的面子,可是看她俏皮生動的眉眼,他忍不住做了回壞人。
“喬老師文武雙全,小信交給你我很放心。”
他果然還是聽見了!
到底是怎麼聽見的,喬聽月偷偷瞄他的耳朵,收回目光時注意到桌闆上的手機。
監控!
值班老師說過保安亭有監控,錦新是陸氏的産業,陸忱有權限并不奇怪。
她為自己辯解:“我對學生很有耐心,不會把個人情緒帶到工作中。”
聽着簡曆般的話語,陸忱沉默了。
很好,打工人心中事業至上,是他自作多情了。
“别緊張喬老師,”陸忱的臉皮是在談判桌上練出來,絲滑地轉移話題,“我沒幫你,你生氣嗎?”
話題跳躍,喬聽月下意識反問:“我為什麼要生氣?”
問完意識到這可能是陸忱對她的考驗,坐直身體,認真回答:“維護學生的自尊與聲譽是我的義務,事事需要家長出面是我無能,屆時陸先生辭退我,我也絕無二話。”
而且,陸忱沒下車,也一定是信任她的能力吧。
陸忱眼神複雜。
忽然,車子急刹。
喬聽月穩不住身形,向前撲去。
胸前安全帶驟然勒緊,瞬間的碰撞與窒息嗆得她眼前一黑,慌亂間,牙齒磕到舌尖,淚花洶湧溢出眼眶。
模糊視野中,有人對她伸出手。
忍受劇烈疼痛的同時,她還有心思苦中作樂。
多虧安全帶拽着,不然就要和學生家長發生肢體接觸了,好險,差點師德不保。
升降闆落下來,司機苦哈哈地彙報:“對不起先生,有個小孩忽然闖紅燈。”
陸忱瞧着少女哭得可憐兮兮,一會捂胸口一會捂嘴巴,分辨不出她哪受了傷,直接吩咐:“去醫院。”
“不,不用。”
最疼的一陣挺過去,口中隻剩酥酥麻麻的異樣感,喬聽月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咬到舌頭了,不是大事,快回家吧,小信作業還沒寫。”
司機不知道往哪開,一個勁從後視鏡往後瞄。
陸忱沒有立場把人強行帶去醫院,誰讓咬舌頭不算工傷。
舌尖在犬齒上蹭了下,開口道:“聽老師的。”
升降闆重新升回去,喬聽月背過身,翻出小鏡子,悄悄探出舌尖。
沒咬破,不過又紅又腫,看着慘烈而已。
陸忱無意窺視,但看見少女白皙側頸上觸目驚心的紅痕時,忍不住心煩意亂。
若是撲到他懷裡,哪用得着受這份罪。
——
一路無話,到了陸家,邁巴赫直接駛入地下車庫。
車庫燈自動亮起,陸忱帶着喬聽月路過一輛輛豪車,教她辨認方向。
喬聽月全神貫注聽他說話,腦子自動把他的話過濾成淺顯易懂的信息——
先找到粉色跑車,左拐,到紅色車架的越野車停下,再右拐,就能看到電梯了。
電梯很大,陸忱和喬聽月并排站着,祝承信站他們後面,三個人呈等邊三角形。
祝承信被喬聽月維護後暫時不想面對她,索性坐了副駕,急刹時他也吓了一跳,對後排發生的事一無所知,隻聽見舅舅說“去醫院”,喬聽月說“咬舌頭”。
他視線在兩人身上不斷遊移,捕捉到喬聽月眼睛泛紅,瞳孔震了震,表情一寸寸裂開。
電梯到一樓停下,管家靜候多時。
管家大概五十多歲,笑起來和藹可親,“喬老師您好,初次見面,給您準備了新拖鞋,不知道合不合适。”
陸忱介紹:“這是吳叔,以後找不到我可以找他。”
喬聽月點頭,“吳叔,您叫我小喬就行。”
吳叔說晚餐已經準備好了,問是否需要現在用餐。
放學耽擱了一會,既定的晚餐時間所剩不多,陸忱脫下外套交給吳叔,“現在就用。”
喬聽月問吳叔洗手間在哪,洗手回來,晚餐已經擺好了,陸忱坐在主位,拿着手機發消息,祝承信盯着營養餐苦大仇深,兩人都在等她。
雖然距離不長,她還是加快腳步走過去。她在陸忱左側坐下,放在桌下的雙手交疊,指甲刮蹭掌心,是她緊張時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