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進建中巷的一處庭院，剛進門就看見朱姐和另一女人在話家常。

這女人背影咋瞅着熟悉？

“織先生，你來了。” 朱姐笑着迎上前，接過織凡手裡的紙袋。

“朱姐，今天有客人？”

織凡話音剛落，姚星夢聽出聲音有點耳熟。

嗯哼？不是吧？

姚星夢背脊陡然一僵，梗着脖子側過身。

“你怎麼在這兒？”兩人幾乎同時驚訝發問。

真是絕了，最近她怎麼哪哪都能遇到他。

不隻是姚星夢這麼想，織凡也深有同感。

話說這女人是飛過來的？她說的有事是來看周老，早知道可以一起嘛。

周家棟老先生是房子的主人，膝下無兒無女。偌大的房子留他孤苦一人，朱姐是織凡請來幫忙照顧周老的保姆。

後院，姚星夢想要去菜園幫忙被周老阻攔，隻好靜靜待在一旁，看老爺子給蔬菜澆水施肥忙的不亦樂乎。這精神頭看上去，哪裡會想到周老是一個患有阿爾茲海默症的老人呢？！

她清楚記得三個月前，第一次遇到周老的情景。

那是個陽光明媚的上午，姚星夢去臨泉街的老福門排隊買羊肉泡馍，遇到出門忘記帶錢的周老。她本着好心，就用手機掃碼幫老爺子支付了，無奈周老執意要帶她回家取錢。

朱姐看到周老帶回家的羊肉泡馍，告訴姚星夢，“周奶奶兩年前走了，周老的病也是那個時候患上的，時清醒時糊塗，經常會去買周奶奶喜歡吃的羊肉泡馍，有一次犯病，還差點走丢。”

周老總覺得老伴就在身邊，從來沒有離開。

姚星夢心底觸動，或許這才是愛情本該有的樣子。

織凡端着茶杯從廚房出來，好整以暇地看向出神的姚星夢，雙臂環胸走近，用腳尖碰了一下姚星夢的腳，試圖吸引她的注意力。

“咳，你相信緣分不？”

姚星夢沒好氣瞟了一眼織凡，“織少平日裡都是這麼和女生搭讪的嗎？”

“那你想多了。”

織凡喝了一口茶，沒再說什麼，将視線移向菜園子。

這時，朱姐從廚房出來，高聲喊道：“開飯了。”

姚星夢邁開步子，跑進菜園将周老扶出來，路過某人身邊使了使眼色，繼而看向餐桌上豐盛的飯菜，誇贊說：“朱姐，我光看就覺得很好吃。”

朱姐喜不自勝，“那就多吃點，你太瘦了，女孩子要胖點才好看。織先生，你說呢？”

織凡将菜籃送到廚房出來，聽到女人之間的話題轉移到他身上，無視姚星夢投來的眼色，點頭附和，“嗯，胖點好看。”

诶？男人不都是喜歡身材苗條的嘛，這人不按套路出牌。

姚星夢從喉嚨裡“哼”了一聲，看向桌上的魚片，用米飯和紫菜包起來蘸了點海鮮醬，準備給周老品嘗，等她滿心歡喜擡頭的一瞬，見織凡已經遞過去，更可惡是某人欣然自得的向她挑了挑眉。

這家夥分明就是故意的。

姚星夢轉頭笑眯眯将卷好的魚片給了朱姐，用筷子夾起茼蒿，表情憤憤地塞進嘴裡。

朱姐看向兩人，露出一臉姨母笑。

吃完飯後，周老将他私藏的相冊拿出來給姚星夢看。

“哇，周爺爺年輕時候好帥啊，這顔值真是一點都不比某人低。”

周老将戴着的老花鏡往上扶了扶，瞅了一眼織凡，心花怒放道：“哈哈，還是丫頭你會哄我這個老頭開心。”

“明明就是嘛。”姚星夢挽住周老的胳膊，看着織凡陰晴不定的臉色，‘撲哧’笑出聲。

從周老家出來天色已近黃昏，織凡邀請姚星夢散步。

姚星夢還沉浸在周老那些英姿勃發的軍裝照片裡，想都沒想應了下來。

“真沒想到周爺爺年輕時候當過兵，這可是我的夢想之一。”

織凡被姚星夢崇拜的語氣逗笑，“周老年輕時當過軍人，周奶奶是人民教師，兩人一路來相互扶持，相依為命。”

“一生一世一雙人。”姚星夢此時借用納蘭容若的詞形容再貼切不過。

織凡心中一動，停住腳步，眸中閃着柔光看向稍微走在前面的姚星夢。

“沒想到你會認識周老。”

姚星夢轉身，順着他的話笑說：“我也沒想到你竟認識周老？”

“這個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織凡笑着感慨，“我小時候在這裡生活過一段時間，周爺爺和周奶奶人很好，經常會給我糖果吃，”頓了頓，話鋒一轉說道：“朱姐跟我說了，那天多虧有你把周爺爺送回來，要不然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客氣，我爺爺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我見到周爺爺的第一眼，就覺得分外親切。”

兩人一時陷入回憶中，氣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織凡一隻手搭在人行道的防護欄上，目光投向馬路中間行往的車流，突然開口：“我相信所有的遇見，都是早就冥冥注定好的。比如，讓我遇見你。”

姚星夢伸進風衣兜裡的手一頓，擡眼看去，在夕陽餘晖的逆光下，這一刻将織凡身影拉的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