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朗謝苑的正堂内,謝瑾瑜的面前坐着謝氏濟堂中分别負責八堂的堂主,這堂會上個月才剛開完,今日再啟想來是大事。
隻見謝瑾瑜道:“謝氏多以商鋪獲利,但錢财于如今的謝氏已算不得什麼,古來留名者多是功在後世,我打算在濟堂中多增一堂,專門四處尋找散佚古籍,不知諸位有何見解?”
珍堂的堂主言:“家主自是為了謝氏的身後名,隻是我有一問,古籍是千金難求,散佚的古籍更是無價之寶,我謝氏大可以将其悉數收入濟堂,可若是他日濟堂出了事,古籍盡毀,到時我謝氏豈不成了禍首?如今古籍散落各地,自是有其命數,當随其而去。”
學堂的堂主附言:“家主,這明月應天地變化尚有缺損,這古籍散佚非是人力所能阻止的,莫要弄巧成拙啊!”
又一人上前說:“家主,古來愛書之人數不勝數,重金求書者随處可見,這古籍的價錢也是水漲船高。其中耗費的心力和錢财将不計其數,還請家主再思慮一二。”
後也有其他堂主斟酌後道:“家主,濟堂如今元氣大傷,還未休緩過來,若是家主執意如此我等也不好說什麼,但請家主待濟堂恢複如初再行此事。”
其餘四位堂主見此均附和,謝瑾瑜是以無法再堅持己見,隻得說:“那此事之後再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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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李思憫驚愕之間想起從前惠易的話:“母妃為我定了和秦恒的婚事,我也曾偷偷看過他的模樣,确實是嬌逸非常、龍姿鳳采,可他已有一妾室。小時候在外祖父、外祖母身邊時,二老情孚意合,外祖父也未有妾室,想來夫妻當是那樣的。正如我有次出宮見秦恒和那小妾情同魚水,他看她的眼中有疼惜之意……”
思憫内心疼痛不已,随聲附和,“既是姨母生前所求,恐怕難退。”
惠易看向遠處,“這是母妃遺願,我不會退婚。”
李思憫對二人之間的事情自然十分清楚,于是問:“你對王郎君有情?”
惠易瞬間赧顔,唧哝道:“自是有的。秦恒鐘情于那小妾,我也想有心愛之人,王淳君便是。”
“可你是要嫁與秦将軍的,到時如何?王郎君未和你說過嗎?”
惠易洩下氣去,“他問過我。”
“你如何回他?”
惠易道:“我許諾他不會嫁與秦恒。”
李思憫疑惑道:“可你……”
惠易急忙打斷,“我知。我當初撩撥他時未曾想會有今日的情愫,哎,當日是受了秦恒和那小妾的刺激。”
見惠易如此模樣,李思憫隻好提醒道:“還是要小心些,别讓秦恒知道了。”
“放心,他每次來都是深夜了。何況秦恒喜愛那個小妾,知道了也會當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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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憫扯了扯仿若冰一般的嘴唇,想起惠易出嫁前那一次她問完之後,惠易隻是沉默不予答複,如今看來眼前的女子很有可能不是惠易。
但她未作深究,隻是低緩一聲,“嗯。”
林一已覺察到李思憫在聽到自己的答案之後明顯有些惘然,難不成惠易對王淳君有情?
若是被李思憫發現了自己的身份,那自己回去的路隻怕就不好走了。
如此林一便有意想說些什麼,“無論我和王淳君之間的情意還剩下多少,往後都是不可能有結果的。将軍待我溫煦仁厚,如今這局面已是最好的了。”
李思憫見她如此找補,便生出要驗驗她真假的想法來。
隻是這些都被一旁的紫花聽着,當下她已猜出李思憫對林一生出了疑念,林一再如何追補也是無用了。反倒待李思憫再用其他事情試探林一情況就更糟糕了,于是距離正堂還有十步遠時道:“公主,前面就是正堂了。”
林一接過紫花的話,“好,你們在外等候吧。”
“是。”
李思憫想到秦恒就在正堂内便忘了要試探林一的心思,隻一心往正堂走去。
白玉蓮扮形發冠襯的秦恒更加清雅絕塵,李思憫自入堂起雙眼便時不時窺觑秦恒。
李相雖看在眼裡,也隻能當做未看見。
請安後兩人入座,依照禮制次序李思憫本應坐在林一右側,但她卻坐到了自己的對面,為嫂嫂梓琳留出了一個位置。
林一還未出嫁時曾跟着宮女學習過陶國的禮制,遂知此坐不符合禮制規範,但見李相未有斥責之意,因此也未出聲。
直到她瞥見李思憫看向秦恒的雙目,情意綿綿但又哀涼凄婉。
她正深思時,一旁的秦恒看着林一桌上的龍井,對上茶的侍女道:“有些濃了,換杯淡點的罷!”
李思憫本傷悲的眼神立刻轉為駭異,聽秦恒對林一解釋,“你夜裡睡不着可能是這濃茶的原因,喝些淡茶罷。”
秦恒注視着林一的雙眸,他眼神溫柔低垂,盡顯情意。林一對面的李思憫見此情思寸斷,痛徹骨髓,整個身體自上到下仿若被啃噬一般。
淚花在她眼中綻放開來,李相連忙吼道:“來人,先扶娘子回去換婚服。”
李思憫這才低下頭勉強支撐起身子來,林一聯想到之前李思憫來宮中與秦恒相見時的場景,如今才明白她對秦恒的心意。
李行慎又看向秦恒補充道:“不知五大王何時來,若是誤了時辰可不好,我先讓她回去換了嫁衣。”
“舅舅思慮自是周全的。”
林一就此更加确定李思憫對秦恒的心意,上次李思憫派人告知她和秦恒同去時她隻是有幾分猜測,如今看這情形多是李思憫對秦恒的單相思。
很快下人前來通傳,說是五大王到了。
陶肇耷着眼皮,雙眼無神,有明顯的疲憊感,但看到正堂内的三個人還是沖着林一破顔一笑。
林一由心回了個微笑,一旁的秦恒也強顔點頭笑了笑。
衆人起身,齊聲道:“見過五大王。”
“無外人在此,不必講究這些。”
陶肇坐在李行慎一旁的主位上,梓琳則坐在秦恒對面。
梓琳瞥了眼左手邊的茶水,“這思憫呢?茶水還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