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早,沈苌楚同喬羽一道在院中散步。
雖為散步,不過借着由頭,将昨日見聞溝通一番。沈苌楚偏頭道:“那日,徐箬飲用的藥劑,其中飄蕩的魔氣應當不是憑空而來,加之有一位妖身幼子,徐府生魔養妖,實在太過詭異。”
“府中生魔,卻不見魔蹤迹,”喬羽沉聲,“千刃護山帖确難追蹤其痕迹。”
千刃護山帖為單向陣,可防魔從外進,卻不能防魔從内生。
難保這府中,有人以身飼魔。
沈苌楚默然,試着思索其中原委。她一想事情,眉頭不自覺皺起,更顯本性嬌俏鋒利。
她在想,那日一早碰到瀾滄宮三人,在其中,或許又扮演着什麼身份。
喬羽低頭盯她看,面貌清冷,語調卻溫和:“若不想留在這裡,可先回。”
昨日她同管家嗆聲,是厭惡府中風氣,怕她留在此處悶氣,喬羽道:“若不想回山,在金陵各處逛逛也好。”
沈苌楚搖頭:“暫且不用。”
清明鏡要取回,支線任務也要完成。這徐府,她一時走不開。
喬羽那張清俊臉上,漏出一抹失落。
兩人無言片刻間,自院門外忽然闖進一男子,大腹便便,滿臉潮、紅,伸出一雙肥膩不見骨的手,朝着沈苌楚直直襲來。
嘴裡直念叨着:“美人……嘿嘿……”
沈苌楚挑眉,攔住作勢擡手的喬羽,趁這人湊近,側身伸腿,一氣呵成,将人絆入蓮花池中。
“噗通”一聲,人徑直飛向池水,炸開一片水花,在臨濺到沈苌楚衣角時,喬羽驅劍氣,将水珠彈開。
劍氣消散,水珠速度卻不減,打回從水裡爬起來的人眼裡,疼得他吱哇亂叫。
徐軒淼借着商談生意,徹夜暢飲,留戀花樓直至天亮,臨走前還再灌了一壺,醉醺醺回來,轉頭看到蓮花池邊立着的沈苌楚,借酒意色心大起,卻沒想到被人絆進水池中。
徐軒淼撲騰幾下,才從将将到人大腿的池水中站起來,指着沈苌楚大罵:“你算什麼東西,居然敢絆小爺!”
沈苌楚并不想搭理這頭死肥豬,這人卻不依不饒,掙紮着往岸上爬:“嘿……不搭理爺是吧,來人!來人!”
“将她給我按住,小爺我要親自收拾她!”
沈苌楚冷哼,擡腳一踹,又将人重新踹回水中。
這大抵,就是徐箬那個不學無術的長子。
徐箬借着皇商身份大肆斂财,積蓄常人幾世都花不完的财富,加之府内風氣不佳,養的長子肥頭大耳,不知禮數。
水中之人滾得滿身污泥,指着她叫罵,髒得不堪入耳。
沈苌楚不想聽,隔空揪起徐軒淼的領子,賞了他嘴巴子。掌掌帶風,不多時,打得徐軒淼嘴角開裂,落下鮮血。
人也從怒目圓瞪,被抽得雙目無神。
此時,婀娜女子才帶着管家與一衆家丁雜役匆匆趕了過來,她細眉細眼,頗具風情,嗓音尖利喊道:“仙君,仙君,好了!”
“少爺不過無心之舉,千萬莫要怪罪,打壞了,打壞了,可是要出人命啦!”
家丁上前要拉扯沈苌楚,喬羽橫身,擋在她身前,淺淡色眸子一眨不眨地盯人,令人犯怵。
那女子見狀,扭着腰肢擠開家丁,撲向喬羽:“仙君,不打了,當真不敢打了,放過公子吧……”
不料還沒碰到喬羽,就被劍氣打趴地上,她一愣,泫然欲泣,取出塊手巾擦淚:“哎呀,哎呀,我腹中還有孩子呢,仙君居然随意出手打人!”
沈苌楚打爽了,揪着徐軒淼扔上岸,他如一隻肥碩鯉魚,抽搐蹦跶兩下,躺在那裡不動了。
一邊是大宗門來的仙君,另一邊是府中的主子,家丁雜役兩邊都不敢得罪。管家隻得揮手,差人把人扶起,不要叫人看了笑話。
他谄媚笑着,湊向喬羽:“仙君,今日一事是大少爺不對,老奴代大少爺給您賠不是。”
喬羽冷聲:“你不該向我道歉。”
老管家尴尬搓手,看向他身後,臉色更冷的沈苌楚,不敢對上她的雙眼,結結巴巴,什麼也說不出口。
那頭,徐軒淼被扶起來,嗆咳兩下,悠悠轉醒,睜眼一見又是沈苌楚,撸起袖子,不依不饒的又想往過撲:“婊|子,看老子今天不幹你丫的!”
“大少爺!”老管家氣得直跺腳。
徐軒淼就像沒聽到似得:“管她是什麼仙君,我們家不是有瀾滄宮重金求來的仙鎖法寶嗎,取出來,給我收了她!”
管家小聲勸阻,卻不知刻意壓低的聲音,在修士五感中依舊聽得分外清晰:“仙鎖,可是在二……二少爺身上,拆不得啊。”
徐軒淼眼睛一睜:“我管他,不就是個将死的廢物!”
老管家勸不動,給那女子使眼色,那女子趕忙攙扶上徐軒淼:“大少爺,聽小娘一句勸……”
女子纖纖手指在他濕漉漉的背上寫寫畫畫,良久,徐軒淼眉開眼笑,撇一眼沈苌楚,跟着女子轉身離開。
二人舉止親密,聽着可不想什麼小娘少爺雲雲的關系。
老管家擤一把冷汗,聽沈苌楚冷俏問他:“剛剛那位女子,就是徐箬托我們做法事的妾?”
老管家一怔,悻悻道:“是,是,趙珠,趙小娘平日與大少爺比較親近,誰的話他都聽不進去,唯有趙小娘的話,他會聽。”
“到底,趙小娘懷上老爺的孩子,”他搓搓手,提及此事,神色似乎有些尴尬,“府中将添新丁,都會讓着些。”
喬羽聽着覺腌臜,搖頭打斷道:“我們并不關心府上之事,且問徐箬,何時能歸還清明鏡。”
老管家閃躲道:“老,老爺說,還請兩位仙君再在府上歇息兩天,他忘了将清明鏡放在何處,還得再找找。”
沈苌楚嗤笑:“什麼找不到,擺明是不想還罷了。”
老管家連連擺手:“不敢欺騙仙君,是當真找不到,老爺囑托過了,若找到,一定會原樣歸還二位。”